王世文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捶着榻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太白兄!你……你可真是……哈哈哈!口技!哈哈哈!”
江云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王世文和忍俊不禁的侍女们,再瞅瞅陈圆圆那羞得几乎要埋进胸口、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模样,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恍然大悟!
此“口技”……原来是……是那种“口技”!
嗡的一下,江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整张脸瞬间变得滚烫,臊得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没想到竟也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咳咳……这个……嗯……”江云尴尬得无地自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假装咳嗽掩饰,心里把发明这种隐晦说法的古人埋怨了八百遍。
陈圆圆见他这般窘态,反而掩唇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同银铃,倒是化解了几分尴尬。
她抬起眼,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与了然,轻声道:“伯爷是正人君子,不解此中风情,也是常理。”
江云赶紧顺着这个台阶下,强行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呃……对了,圆圆姑娘,方才我们来时,在楼下遇见了江啸江公子,他似乎对你……颇为倾心?”
提到江啸,陈圆圆脸上的媚意淡去了几分,恢复了那种职业化的、略带疏离的笑容:
“江少爷啊……确是常来照顾奴家生意。”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哦?”江云好奇追问,“我看他那样子,简直是魂牵梦萦。不知姑娘用了何种妙法,竟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他是真的好奇,江啸那种眼高于顶的纨绔,怎么会对一个青楼女子如此痴迷。
陈圆圆闻言,用团扇半掩着面,眼波斜睨了江云一眼,那眼神说不出的勾人,她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又似有深意地说道:
“这个嘛……或许……是因为奴家的‘口技’……确实还不错?”
“噗——”王世文刚喝进去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又是一阵捶胸顿足的狂笑。
江云的脸刚退下去的热度“噌”地又上来了,这次连脖子都红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姑娘是故意的!是在报复他刚才的“无知”呢!
陈圆圆看着江云再次吃瘪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她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现实而冷静,与方才的媚态判若两人:
“伯爷说笑了。风尘女子,迎来送往,不过是看人下菜碟,尽力讨好客人罢了。”
“江公子肯花钱,奴家自然笑脸相迎,说些他爱听的话,投其所好。至于倾心与否……”
她轻轻嗤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这欢场之中,哪有什么真心可言?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她顿了顿,拿起酒壶又给江云斟了一杯,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推心置腹却又现实得冷酷的意味:
“不瞒伯爷说,那江啸啊,就是个十足的冤大头。为了充面子,在我们这儿挥金如土,听说都快把他那份家底给掏空了。”
“等他哪天真的囊中羞涩了……”她做了个挥手的手势,脸上是混迹风月场多年练就的凉薄,“妈妈自然就不会让他再见我了。我们这行,现实得很。”
听着陈圆圆用最柔媚的语调,说着最现实无情的话,江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既为江啸感到一丝可悲,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兄长,竟被一个欢场女子如此算计和轻视;
同时,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爽快感涌上心头——让你小子以前嚣张!现在报应来了吧?被个“绿茶”拿捏得死死的!
他看了一眼陈圆圆,此刻她脸上那混合着天真与世故、柔媚与冷静的表情,真是将“绿茶”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江云忽然觉得,这凝香阁,可比朝堂和海上有趣多了。
这里的人心,同样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而眼前这位陈圆圆姑娘,显然是个中高手。
江啸栽在她手里,一点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