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那首《精忠报国》的雄壮歌声,仿佛仍在海天之间回荡,与方才那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交织在一起,深深烙印在皇帝杨宣的心头。
“出征!
皇帝深吸一口海风,斩钉截铁地下达了最终谕令。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意,清晰地传遍码头。
令旗挥动,号角长鸣!
早已准备就绪的水师将士们闻令而动,如同精密的机械骤然启动。
沉重的铁锚在绞盘的铿锵声中破水而出,巨大的硬帆依次升挂,饱受风势。
一艘艘艨艟巨舰缓缓调整方向,依次驶出井然有序的军港,如同苏醒的巨龙,向着浩瀚无垠的大海深处进发。
皇帝杨宣极目远眺,望着那支逐渐远去的庞大舰队,胸中豪情与期待翻涌不息。
江云昔日所描绘的“驰骋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蓝图,此刻不再是虚幻的构想,而是触手可及的未来。
这片无垠的深蓝,必将成为大昌龙旗飘扬的另一片沃土!
皇帝杨宣、赵王杨羽及一众文武大臣久久驻足于检阅台上,目送着舰队的身影在天际线上渐渐化为模糊的黑点,最终彻底融入海天一色之中。
“二弟,”杨宣收回目光,语气中仍带着难以平复的激动,“江云此子,真乃天赐我大昌之瑰宝!”
“今日一见,方知火炮之威,竟至于斯!声若雷霆,碎船于里许之外,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象!”
赵王杨羽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拱手道:
“皇兄谬赞。此物可是臣弟亲自研究监制的,乃是工部匠人之心血,更有江云那看似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
杨宣目光再次投向空阔的海面,眼中流露出几分好奇与遐想:
“却不知真正的海上交锋,究竟是何种光景?莫非……便如方才演练那般,遥遥相望,万炮齐鸣?”
杨羽闻言失笑:“皇兄,若敌方亦是此等巨舰坚炮,海战确是如此,比拼的是射程、准头与船坚炮利。”
“谁的火炮更远、更准、更猛,谁便能主宰战场。”
他话锋一转,补充道:“然,水师的战场,非仅限于海上击敌。”
“正如江云所言,其真正利刃,在于‘投送’二字。”
“载我精锐之师,跨海越洋,如天降神兵,寇可往,我亦可往!”
“择敌薄弱之处,登陆抢滩,直捣腹心,开辟第二战场,此方为水师最大之战略价值。”
“寇可往,我亦可往……好!说得好!”杨宣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眼中精光愈盛,缓缓颔首,
“朕,明白了。如此看来,这水师实乃开拓之臂助,而非仅是守土之藩篱!”
“皇兄圣明!”杨羽笑道,“此等见解,亦是江云平日与臣弟探讨所言。”
“虽未经历实战,但其对水师之用,见解之深,每每令臣弟亦感茅塞顿开。”
兄弟二人凭栏远眺,纵使舰影已逝,仍心潮澎湃,就着海风,畅谈着这支新生力量所带来的无限可能。
……
碧波万顷,海风鼓荡。
水师旗舰“定远”号的甲板上,江云与王世文迎风而立。
经过两年半严酷的海上操练,昔日登船便吐得七荤八素的文人纨绔,如今已是身姿挺拔,能于颠簸甲板上如履平地的水师将领。
“太白兄,此番出征,想必是直取倭寇巢穴,犁庭扫穴吧?”
王世文摩拳擦掌,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仿佛已看到踏平敌巢的场面。
江云轻笑摇头,目光警惕地扫过平静的海面:
“王兄,建功心切可以理解,然我军终是初经战阵。”
“猛虎搏兔亦需全力,何况倭寇凶残狡诈。
“首要之务,乃寻其小股人马,以雷霆之势灭之,既练了兵,见了血,亦能提振士气。”
他顿了顿,手指海图:“此行目的地,暂定琉球海域。彼处航线交错,倭寇活动亦频,正合我用。”
然而大海浩瀚,寻敌并非易事。
出征头几日,除了海天一色与偶尔跃出水面的飞鱼,竟连一片帆影都未见。
王世文日渐焦躁,江云却沉得住气,甚至颇有闲情逸致,令水手撒网捕得几尾鲜活海鱼,于甲板上现场片制,沾了酱料,与王世文分食这难得的生鲜。
……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海面依旧平静。
突然,尖锐急促的铜哨声划破长空!
“呜——呜——呜——”
示警哨音一连三响!
“有情况!”江云与王世文几乎同时掷下手中鱼脍,霍然起身,疾步冲向船舷瞭望塔。
“何事?!”江云厉声问道。
塔上侦察兵一手紧抓缆绳,一手指向东北方向,声音因紧张而发尖:
“禀伯爷!前方发现不明船队,小型船只,八艘!正呈扇形向我高速逼近!”
江云一把夺过单筒望远镜——虽倍数不高,制作粗糙,远非他理想中的军用品,却已是他制作的最好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