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筒中，那八艘快船的轮廓清晰起来，船型低矮狭长，速度极快，船帆上涂着狰狞的图案。

“看其航向与船型，应该是倭寇！”王世文咬牙切齿道，“真把我等当成商船肥羊了！”

“来得正好！”江云眼中寒光一闪，再无半分闲适，“全军战备！各舰依一号预案，横转船身！炮窗全开！”

命令通过旗语迅速传达至整个舰队。

庞大的战舰开始灵巧地侧身，将最为致命的侧舷对准来犯之敌。

一层层炮窗被推开，露出一排排幽深冰冷的炮口，在阳光下闪烁着死亡的金属光泽。

“装填实心弹！”

“标定距离……一里又半！”

“角度下调三度！”

“预备——！”

各舰炮长声嘶力竭的口令声中，炮手们动作娴熟，绞盘转动，火炮俯仰调整，火把已然就位。

倭寇船队似乎察觉到猎物并非商船，速度稍有迟疑，但或许是被巨舰的规模所诱惑，以为能凭借灵活接舷跳帮，竟仍分散冲来！

江云看准时机，猛地挥下手：“开火！”

“轰——！！！”

“轰轰轰——！！！”

旗舰“定远”率先发出怒吼，紧接着，侧舷各舰火炮次第轰鸣！

震耳欲聋的巨响连成一片，白色的浓烟瞬间笼罩了小半边舰队！

数十枚沉重的铁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死神掷出的骰子，狠狠砸入倭寇船队之中！

刹那间，木屑碎板漫天飞溅！一艘冲在最前的倭寇快艇被一枚炮弹正中船身，几乎当场解体，瞬间沉没！

另一艘被砸断桅杆，速度骤减，在原地打转。还有一艘更被一枚炮弹贯穿左右两舷，留下两个恐怖的大洞，海水疯狂涌入！

仅一轮齐射，八艘倭寇船便有四艘遭重创或沉没，海面上尽是漂浮的碎木和挣扎扑腾的人影。

残存的四艘倭寇船终于意识到遭遇了何等可怕的存在，惊恐万状地试图转向逃窜。

“重新装填！”

“瞄准剩余敌船！”

“急速射！自由开火！击沉它们！”

命令下达，训练有素的炮组展现出高效的杀伤节奏。

装填、瞄准、发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齐整，却更加致命。

炮弹追逐着试图逃跑的倭寇小船，精准地将它们一一撕成碎片。

不过片刻，海面上再也看不到一艘完整的敌船，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漂浮物和更多在水中哀嚎的落水者。

“转舵，舰身回正。”江云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传令，舰队缓速前进。”

王世文看着远处那些挣扎的倭寇，松了口气：“总算解决了。太白兄，这些杂碎就留给鲨鱼料理吧。”

江云却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刀：“王兄，见过血没有！”

王世文被江云这么一问，愣住当场。

“王兄，水师这是初次出征，大多数人都像王兄一样，说到底还是个新兵蛋子，今天，我就带你们去见见血！”江云的眼中满是厉色。

他转过身，面向甲板上待命的水师士兵，提高了声音：“将士们！今天就用他们的血，来磨砺你们的胆魄！燧发枪队，准备！”

他亲自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杆精心保养的燧发枪，检查火石，装填弹药。

王世文先是一怔，随即了然，重重点头，也取过了自己的枪。

士兵们见状，无不凛然，纷纷握紧手中火枪，队列肃然。

巨大的战舰缓缓驶近那片漂浮着绝望的海域。

落水的倭寇看到如山般的巨舰逼近，有的惊恐求饶，有的则面露凶光，试图去抓漂浮的兵刃。

江云冷漠地扫过那些明显异于中原人的发式和装扮，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举枪，瞄准一个正试图用倭语嘶吼着什么的小头目。

“瞄准！”

甲板上，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指向下方。

江云的声音在海风中清晰传开，带着冰冷的杀意：

“放！”

“砰！”“砰砰砰——！”

密集的燧发枪声响起，虽不如火炮震撼，却更加清脆致命。

铅弹精准地钻入水中挣扎的身体，溅起朵朵血花。

惨叫声与求饶声戛然而止，海面迅速被不断扩大、交融的暗红色所浸染。

硝烟味与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之中。

江云放下仍在冒着青烟的燧发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片血染的碧涛。

这是他选择的路，也是这支新生水师必须经历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