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里的逃亡与厮杀,早已将他们身上的骄悍之气磨得一干二净。
他们的人和马,都瘦得脱了形,身上的甲胄破破烂烂,布满了刀砍箭凿的狰狞痕迹,干涸的血迹早已变成了暗沉的黑褐色,与铁甲融为一体,仿佛一层丑陋的疤。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沉默地挺直了腰杆,策马的姿态没有一丝松懈。
那是一种百战精锐才有的,即便身处绝境也绝不低头的悍气。
军营辕门大开,没有繁琐的通报,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
刘靖没有高坐于府衙之内,而是身披一袭厚重的玄色大氅,亲自带着袁袭、朱政和等一众心腹,早已在辕门外肃立等候。
寒风吹动他的大氅,猎猎作响。
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沉静如水,身后,是五百名玄山都的亲卫牙兵,甲胄鲜明,横刀在握,队列整齐得如同一堵沉默的铁墙。
每一个人的站姿、握刀的角度都如出一辙,仿佛是用尺子量过一般。
一边是百战余生的残兵,褴褛而疲惫。
一边是养精蓄锐的精锐,鲜亮而肃杀。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那些刚刚抵达的魏博牙兵的心神都为之一凛。
他们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神中戒备之色更浓,像一只误闯雄狮领地的孤狼。
刘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众人,最终落在了队伍最前方,那个沉默地骑在马上,身形瘦削如鬼魅的身影。
庄二。
他的一条腿用木板和布条草草地固定在马镫上,姿势怪异而僵硬。
那张曾经豪迈爽朗的脸,此刻只剩下深陷的眼窝和干裂的嘴唇,整个人仿佛被数千里的风霜彻底风干,只剩下一副不屈的骨架。
庄二跳下马背,高声唱喏:“卑职见过刺史!”
刘靖没有说话,只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步迎了上去,将其扶起。
“辛苦了。”
刘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暖流,穿透了冬日的严寒,瞬间冲开了庄二心中那层用绝望和警惕筑起的坚冰。
庄二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几乎是挣扎着想要躬身行礼,却被刘靖一把按住了肩膀。
“你我兄弟,不必多礼。”
一句“兄弟”,让庄二这个在死人堆里打滚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的铁血汉子,眼眶骤然烧得滚烫。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半天,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充满了愧疚与苦涩的沙哑叹息。
“刺史……”
“卑职无能,有辱使命,没能完成您交代的差事,不但折了那么多弟兄,最后……最后只带回来这么点人……”
“末将,有罪!”
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懊悔与自责。
刘靖却缓缓摇了摇头,用力地拍了拍他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肩膀,那力道,沉稳而有力,仿佛在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不。”
“你没有辜负我。”
刘靖的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三百多名神情麻木,却依旧保留着一丝悍气的牙兵。
扫过那些同样瘦骨嶙峋,却依旧能看出是北方良驹的战马,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你带回来的,不是‘这么点人’。你给我刘靖,带回来了一颗种子,一颗横扫南方的骑兵种子。这份功劳,不可谓不大。”
此言一出,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不仅是庄二,他身后所有魏博牙兵的眼神,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那麻木的死气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弱的火星,开始闪烁。
刘靖没有给他们太多揣摩的时间,他直接后退一步,面向众人,朗声宣布。
“来人!”
“传我将令!”
“庄二千里奔波,立下大功一件,特赏赐内城府邸一座,黄金百两,珠宝十箱,锦缎百匹!”
“即刻送庄二将军入府休息,传令下去,请遍全城最好的郎中,不惜一切代价,为庄二将军诊治伤腿!”
命令下达,立刻有四名亲卫上前,动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庄二。
庄二整个人都懵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责罚,被冷遇,甚至被猜忌,却唯独没有想到,等来的竟是如此厚重的、甚至可以说是夸张的赏赐。
他急忙道:“刺史,不可!末将寸功未立,何敢受此重赏!”
“我说可以,就可以。”
刘靖打断了他,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好好养伤,你的战场,不在马背上。过些时日,我还有更重要的差事要交给你。”
庄二苦笑一声,指了指自己那条已经失去知觉的废腿。
“刺史抬爱,只是末将如今已是个废人,怕是……再也无法为刺史冲锋陷阵了。”
刘靖却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过段时间,你便知晓了。”
说罢,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队伍中那个脸色苍白,不时发出压抑咳嗽声的病秧子。
“赏!”
刘靖再次手一挥,声音洪亮。
“同样赏赐府邸一座,黄金五十两,良田百亩!”
这一下,一众魏博牙兵彻底骚动起来。
如果说给庄二的赏赐是理所应当,那给病秧子的赏赐,则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焰。
连随行之人都有如此重赏!
那自己呢?
他们看向刘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火热。
刘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千金买马骨!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只要你肯为我卖命,肯立功,我刘靖从不吝啬赏赐!
他缓缓走到队伍正前方,目光如刀,从每一个魏博牙兵的脸上缓缓扫过。
那些桀骜不驯的目光,在与他对视的瞬间,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下,不敢与之对视。
“诸位!”
刘靖的声音传遍全场,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从魏博千里迢迢而来,历经生死,投奔我刘靖,是我刘靖的荣幸!”
“你们是庄二的兄弟,从今天起,也就是我刘靖的兄弟!”
“我刘靖对待兄弟,只有一句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我流血流汗的兄弟!”
话音刚落,牙兵们眼中刚刚升腾起的火热,几乎要沸腾起来,不少人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
然而,刘靖话锋猛然一转,脸上的豪迈瞬间褪去,声音也随之变得冰冷刺骨,如同腊月的寒风。
“不过!”
“丑话,我也要说在前头!”
“这里是歙州,不是无法无天的魏博镇。在我刘靖的麾下,就要守我刘靖的规矩!”
“过去在魏博镇当爷的那些烧杀抢掠的臭毛病,都他娘的给我收起来!”
“谁要是敢在这里耍横,欺压百姓,败坏我军军纪……”
刘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到极点的弧度,眼中杀机毕露。
“休怪我刘靖,六亲不认!”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锵——!”
一声整齐划一、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金属摩擦声,骤然炸响!
他身后,五百名玄山都牙兵,在同一时间,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雪亮的刀锋,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一股冰冷厚重,如山岳压顶般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校场!
那不是一盘散沙的匪气,而是一种由铁的纪律和无数次协同操练凝聚而成的军势!
它沉默,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压迫感!
一众魏博牙兵脸上的火热,瞬间被这股气势浇得冰冷刺骨。
他们脸色煞白,甚至不敢与那些目光同样冰冷的玄山都士卒对视。
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刺史,绝非什么仁慈心软之辈。
“听明白了没有!”
刘靖一声断喝,声如炸雷。
“明白!”
三百多名魏博牙兵几乎是下意识地齐声应道,声音中再无半分桀骜,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
见状,刘靖心下满意。
恩威并施,下马威给了,该给甜枣了。
他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爽朗无比的大笑。
“好!”
“都是我刘靖的好兄弟!”
“我已在营中备下最好的酒肉,今日,不醉不归!为诸位兄弟,接风洗尘!”
……
一场接风宴,从中午一直喝到了后半夜。
营中空地上燃起了数十个巨大的篝火,将半个天空都映得通红。
整只整只的肥羊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中,激起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一坛坛未经过滤的浑浊烈酒,被粗暴地拍开泥封,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些在逃亡路上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的汉子们,彻底放开了。
他们狼吞虎咽,用随身的匕首割下大块的烤肉,塞进嘴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起初还有些拘谨,可见到刘靖亲自端着一个粗陶大碗,一桌一桌地敬酒,与他们称兄道弟,拍着他们的肩膀,说着“以后这里就是家”的话,毫无半分刺史的架子,他们心中最后一丝隔阂也消失了。
酒酣耳热之际,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个满脸虬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壮汉,端着酒碗,看着篝火,突然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
他一边哭,一边把碗里的酒灌进嘴里,哭声嘶哑而绝望。
“家……没了啊!”
“婆娘……娃……都没了啊!全让宣武军那群狗娘养的给杀了啊!”
这一声哭嚎,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压抑了数月之久的悲伤、愤怒、绝望,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哭声,咒骂声,酒碗狠狠摔碎在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成了无根的飘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魂野鬼。
刘靖没有劝阻,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端着酒碗,将碗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这股郁气,必须让他们彻底发泄出来。
不破,不立。
只有将过去的一切都埋葬,他们才能在歙州这片新的土地上,获得新生。
这一夜,刘靖没有回府,干脆就在军营中,听着这满营的哭声与醉话,睡了下来。
……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蒙蒙亮,空气中还残留着宿醉的酒气和篝火的烟味。
刘靖便在庄三儿的陪同下,来到了马厩。
一百八十余匹战马,静静地站在马厩中,低头啃食着新鲜的草料。
到底是北地的好马,即便饿得肋骨毕现,那高大的骨架和匀称的体型,依旧远胜南方常见的矮种马,那眼神中,也带着一股不屈的野性。
刘靖走上前,轻轻抚摸着一匹枣红马的鬃毛,感受着它微微颤抖的肌肉。
刘靖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
这可都是宝贝!
是这个时代最宝贵的战略资源,是未来争霸天下的利器。
“传令下去!”
刘靖对随行的马夫沉声说道:“从今天起,用最好的精饲料喂养。豆子、黑料,不要怕花钱,府库里有多少,就给我用多少。再找几个有经验的兽医来,把它们身上的伤都给我治好了!”
“我要让它们在半个月内,都给我养得膘肥体壮,油光水滑!”
“是!府君!”
马夫连忙躬身应下。
庄三儿看着刘靖那爱惜战马的神情,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兵、马,在许多将帅眼中都只是消耗品,但眼前这位主公,却视若珍宝。
跟着这样的主公,何愁没有出头之日。
“庄三儿。”
刘靖转过头来,目光灼灼:“我打算用这批战马和魏博的兄弟为骨干,成立一支骑兵营。一支真正的,能够一锤定音的铁甲骑兵!”
庄三儿闻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呼吸都变得急促!
“刺史英明!”
“只是……”
刘靖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一支精锐的骑兵,必须有一个合格的校尉来统领。他不仅要武艺高强,更要懂得骑兵战法。”
“你手下那些兄弟,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庄三儿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僵住了。
他手下那帮兄弟,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士,让他们冲锋陷阵,以一当十,绝无问题。
可要说统领全军,运筹帷幄的将才……
他们大多是魏博牙兵出身,骄横惯了,勇则勇矣,却缺少谋略,更不懂什么精妙的排兵布阵。
让他们当个冲锋陷阵的队正、什长,绰绰有余,但要执掌一营,成为独当一面的校尉,恐怕会把一支好兵带到沟里去。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绝对合适的人选,脸上不由露出为难之色。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刺史,卑职不才,愿为前驱!”
刘靖和庄三儿同时回头。
只见一直跟在刘靖身后,沉默如影的袁袭,上前一步,躬身抱拳,目光坚定。
刘靖的眉头微微一挑。
对于袁袭,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亲卫统领上。
他知道袁袭能打,是步战的好手,但带兵,尤其是带骑兵,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你?”
刘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怀疑。
袁袭知晓刘靖的疑虑,他没有多做辩解,只是平静地说道:“请刺史给末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说罢,他径直走到马厩旁,解开一匹无人骑乘的战马的缰绳。
那是一匹性子颇为刚烈的黑马,见有生人靠近,立刻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显得极不耐烦。
袁袭却是不慌不忙,只是凑上前,在那黑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又伸出手,用一种独特的节奏,轻轻拍了拍它的脖颈。
说来也怪,那匹暴躁的烈马,竟然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还温顺地用头亲昵地蹭了蹭袁袭的肩膀。
仅仅是这一手精湛的驯马本事,就让庄三儿看得眼角一跳,心中暗惊。
下一刻,袁袭抓住缰绳,脚尖在马镫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般,轻盈而流畅地翻身上马。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沓。
“驾!”
袁袭双腿一夹马腹,那黑马长嘶一声,如一道离弦的黑色箭矢,瞬间冲了出去!
他没有跑远,只是策马绕着不远处的靶场,风驰电掣般地疾驰。
一人一马,仿佛融为了一体,在晨光中拉出一道黑色的残影。
人马合一!
庄三儿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一眼就看出,袁袭的骑术,绝对是顶尖高手的水准!
就在众人以为他只是要展示骑术时,袁袭在疾驰之中,突然反手从马鞍旁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弯弓搭箭,整个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他的目标,是百步之外,一个供步卒练习刺杀的草人靶子!
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以如此高的速度,射击百步之外的目标,其难度,不亚于登天!
“嗡——!”
弓弦震响,如龙吟虎啸!
羽箭离弦,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
“嗖!”
第一支箭,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已经正中草人胸口!
还未等众人发出惊呼,袁袭的手速快得惊人,几乎是在第一箭射出的同时,第二箭、第三箭已经接连出手,快得仿佛三道流光!
“嗖!”
“嗖!”
又是两声破空锐响!
当袁袭策马勒停在靶场中央,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雄壮的长嘶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百步之外的草人身上。
三支羽箭,呈一个标准的“品”字形,深深地钉入了草人的胸口!
三箭之间的距离,几乎完全相等!
箭羽犹自在晨风中嗡嗡作响!
整个马厩前,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一手神乎其技、近乎于道的神射功夫,彻底镇住了。
刘靖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狂喜。
他知道袁袭武艺好,却万万没想到,他的骑射之术,竟然精湛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这……这……”
庄三儿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结结巴巴地指着远处的箭靶,不知该说什么。
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充满了敬畏与震撼的话。
“此等箭术……只怕已不输安仁义了!”
安仁义!
是这个时代,公认的第一神射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要不服,咱们比划比划,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能得到庄三儿如此高的评价,可见袁袭这一手,带给了他多大的震撼。
袁袭策马缓缓归来,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一旁的亲卫,再次对刘靖抱拳行礼,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刺史,末将在家乡时,也曾是游侠儿,时常与乡中子弟聚众百人,策马狩猎,也曾追杀过不少流窜的匪寇山贼,对于如何统带骑兵,颇有几分心得。”
“还请刺史给末将一个机会,末将愿立军令状!”
刘靖看着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当作贴身保镖的心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
自己身边,就卧虎藏龙!
他沉思了片刻。
让袁袭来当这个校尉,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首先,袁袭的骑射之术,足以服众。
军中,最是崇拜强者,有这手本事在,那些桀骜不驯的魏博牙兵就不敢不服。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袁袭是自己的心腹,忠诚度毋庸置疑。
将这支未来最重要的王牌部队交给他,自己才能真正放心。
至于带兵经验,可以慢慢积累。
想到这里,刘靖不再犹豫。
“好!”
“袁袭听令!”
“末将在!”
袁袭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我命你为我歙州第一任骑兵营校尉,统领三百魏博锐卒,即刻开始整训。军器监的甲胄兵器,司仓的粮草马料,任你调用!”
袁袭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狂喜,他重重叩首。
“末将,定不辱命!”
“不过……”
刘靖话锋一转,扶起他:“为了稳妥起见,我再给你派一个副手。”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烁着异彩的病秧子。
“就由他,担任你的副手,为你参赞军机,从旁辅佐你。”
让病秧子当副手,一是为了借助他在魏博牙兵中的威望,帮助袁袭尽快收拢军心。
二也是为了监察和制衡。
帝王心术,刘靖早已无师自通。
身负“刘”姓,这些自然手到擒来。
最后,他又拍了拍袁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敲打了一句。
“我把这支宝贝疙瘩交给你,你可别给我带废了。”
“若是表现不佳,我随时会撸了你的校尉之职,让你回我身边,老老实实地当你的牙兵。”
袁袭心中一凛,立刻躬身。
“请府君放心!若有负所托,卑职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