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江云,他立刻小跑着上前,直接一个超过九十度的深鞠躬,额头几乎要碰到膝盖,声音带着哭腔,通过宋洪源的翻译传来:
“哎呀呀!伯爷大人!天神保佑,您总算回来了!您要是再晚来些时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小人了!”
江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渡边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从对方那惶恐却又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眼神中,江云明白,这家伙恐怕早已猜到了自己当初“放弃”银矿的真正意图。
“哈哈哈哈!”江云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随意地在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上坐下。
甚至故意将一条腿架在扶手上,姿态慵懒却充满压迫感,“渡边君,别来无恙啊?看来这大半年,你过得甚是‘精彩’?”
渡边雄身体一颤,腰弯得更低了,声音愈发苦涩:“伯爷大人,您就别取笑小人了……”
“这……这哪里是‘精彩’,简直是地狱啊!石见……石见国快要亡了!”
“哦?竟有此事?”江云故作惊讶,语气却带着戏谑,“说来听听,到底发生了何事,让渡边君如此狼狈?”
“这……”渡边雄语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哪里敢说“都是拜您所赐”?
只能硬着头皮,将话题岔开,“哎,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要伯爷您来了就好!”
“您来了,我们……我们就有救了!”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哀求,仿佛江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云收敛了笑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冰冷地盯着渡边雄:
“渡边君,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大昌水师来此,是来维护海疆安宁的,可不是专程来救你的。”
“你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保住你这所谓的‘石见国’,还得看你的……表现。”
“是是是!伯爷说得对!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好好表现!”渡边雄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问你,”江云换了个话题,这也是他真正好奇的地方,
“倭岛各方势力都像疯狗一样扑向左渡岛的银矿,你作为距离最近、原本的‘管理者’,是怎么在这场混战中活下来的?而且,看样子,你这都城居然还没被攻破?”
渡边雄定了定神,知道这是展示价值的时候,他整理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伯爷,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当初银矿一乱,小人就知道那里成了是非之地,凭石见这点力量,根本守不住,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我当机立断,下令所有石见人马放弃矿场外围,全部收缩回都城,凭借城墙死守。”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消息,说发现了更大的金山!”
“这下子,连原本还算克制的出云国也倒了血霉,因为他们领地靠近传闻中的‘金山’区域,立刻成了新的攻击目标”。
“出云国在接连大战中损失惨重,连他们的国主都……都战死了。”
“剩下的残兵败将,在丞相的带领下,走投无路,只好来到我们石见,请求结盟。”
渡边雄脸上露出一丝兔死狐悲的苦涩:“我们两家,一个放弃了银山,一个失去了国王和大部分领地,反而因此暂时脱离了争夺的中心。”
“那些强大的势力,目光都盯着金山银山,暂时没空来啃我们这两块没什么油水的硬骨头。”
“不过,小规模的骚扰和冲突一直没断过,我们的存粮也快耗尽了……”
江云静静地听着,心中对渡边雄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家伙,果然是个精明到骨子里的人。他能看清形势,懂得取舍,甚至不惜放弃巨大的短期利益以求自保。
而出云国的残余势力,能在国破家亡的绝境中,找到渡边雄结盟,显然其中也有明白人。
看来,这倭岛上,并非全是利令智昏的蠢货。
“那么,出云国那位丞相呢?为何不见他来?”江云问道。
“丞相正在安抚部属,布置城防。他……他怕贸然前来,会引起伯爷的误会。”渡边雄连忙解释,语气中带着对盟友的维护,也暗含一丝试探。
江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呵,渡边君,看来你这‘两国元首’当得还挺像模像样嘛。”
渡边雄只能尴尬地陪着笑,不敢接话。
“行了,”江云站起身,结束了这次会面,“你先安排我的将士们在城内合适的地方扎营休整,务必保证粮草供应。”
“然后,把目前左渡岛上各方势力的分布、兵力、矛盾,所有你知道的情况,都详细整理出来,报给我。”
“是!是!小人立刻去办!伯爷您先好好休息!”渡边雄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安排去了。
看着渡边雄离去的背影,江云眼神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