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岛之上的战火,并未因距离而减弱分毫,反而如同被浇灌了猛火油的枯木,燃烧得愈发炽烈狂野。
各方势力在“银山金山”的诱惑下,早已杀红了眼,仇恨与贪婪交织,将整片土地化作了巨大的血肉磨盘。
村庄焚毁,田地荒芜,昔日稍具规模的城镇如今只剩断壁残垣。
而在这片混乱的背景下,一道道隐秘的航线,却如同输血的脉络,悄然维持着这场消耗战的强度。
大昌水师的主力战舰并未直接介入,而是化整为零,伪装成各式各样的船只。
高大的福船、广船披上破旧的渔网,悬挂上不起眼的商号旗帜,变成了往返于对马岛、琉球国的“商船”。
较小的艨艟、海鹘船则彻底扮作渔船,每日在靠近倭岛的海域撒网作业。
它们的船舱底层,藏着的不是货物与渔获,而是精心保养的刀枪剑戟、弓弩甲胄,以及为数不多但至关重要的粮草辎重。
宋洪源成了这些“幽灵船队”的总调度。他利用早年积累的航海经验和人脉,建立起数条隐蔽的补给线。
这些船只昼伏夜出,避开主要航道,在预设的荒僻海湾或岛屿与倭岛上某些势力进行交易。
交易过程迅捷而沉默,银钱或等价物易手,武器粮草卸下,随即船只便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返航时,这些船只则会沿途捕鱼。
巨大的渔网撒向富饶的海域,收获往往颇丰。
这些海鱼被迅速运回岸上,由沿海新建起的众多晒盐场和咸鱼腌制厂加工处理。
阳光下,一片片雪白的盐田闪烁着光芒。
工坊里,咸鱼特有的气味弥漫开来。
这些海产品不仅极大地补充了军需,更通过官府的渠道流入市场,为沿海百姓的餐桌增添了宝贵的肉食。
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因部分劳力转向军工、海运而可能出现的粮食压力。
然而,长时间的伪装作业和平淡的捕鱼生活,渐渐让一些水师士兵产生了懈怠和不满情绪。
他们本是经过严格训练、期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精锐,如今却日复一日地扮演着商贾渔夫的角色。
一次,几艘伪装渔船的士兵满载鱼获返航,正听到港口几个酸腐文人在指指点点,戏称他们为“东海捞鱼郎”,言语间颇多轻视。
一名年轻气盛的水手忍不住嘟囔:“呸!咱们是堂堂大昌水师,如今倒好,天天跟鱼虾打交道,让这帮穷酸嚼舌根子!”
这话引起了不少同伴的共鸣,抱怨声渐渐大了起来。
恰巧亲兵石头巡视经过,听到这些牢骚,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大步走到那群士兵面前,目光锐利如刀,厉声喝道:
“都给我住口!你们知道什么?!伯爷常教导我们,大昌的将士,穿上戎装是兵,脱下戎装是民!保家卫国是本职,为民谋利同样是功勋!”
他指着船舱里满登登的鱼获,声音洪亮:“看看这些鱼!它们能填饱多少百姓的肚子?”
“能让多少娃娃长得壮实?我们出海执行军务,顺道为父老乡亲带回来吃食,这丢人吗?这比砍几个倭寇的脑袋逊色吗?!”
石头环视一圈,见士兵们都低下了头,语气稍缓,但依旧铿锵:“别忘了,我们现在的每一网鱼,每一次‘交易’,都是为了将来更大胜利做的准备!”
“伯爷运筹帷幄,岂是你们能揣度的?再让我听到谁抱怨,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