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水车吱呀呀地转动,为洗煤提供动力。
空气中虽然依旧弥漫着煤尘的味道,却不再显得污浊压抑,反而充满了一种蓬勃的生气。
远远便能看到如山的煤堆和码放整齐的蜂窝煤块。
不断有牛车、驴车进出,将一筐筐蜂窝煤运往姑苏城及周边村镇。
显然,这里的生产已是井井有条,规模可观。
刘大得报,急匆匆地从矿洞里跑出来,一身短打衣衫沾满了煤灰,脸上却洋溢着踏实而欣喜的笑容:“东家!您可算回来了!”他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
江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刘大!把这煤矿打理得如此之好,远超我的预期!”
“都是东家信得过俺,给的章程好!”刘大憨厚地挠挠头,
“如今咱这煤,姑苏城里十户倒有七八户在用哩!兄弟们日子也都好过了,都能吃饱穿暖,月钱按时发!”
巡视了一圈,江云十分满意。
他特意去看了月娘和她孩子的住处,是一处独门小院,收拾得干净整洁。
月娘气色红润了许多,见到江云便要下拜道谢,被江云拦住了。
孩子也长高了不少,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又好奇地看着江云。
言谈间,江云敏锐地发现,刘大看向月娘的眼神有些不同,说话也常有些磕巴,黝黑的脸上竟能看出些红晕来。
而月娘对刘大,也似乎格外依赖和信任。
江云心中一动,将刘大叫到一边,笑着低声问道:“刘大,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大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支吾了半天,才用蚊子般的声音道:
“东家…俺…俺觉得月娘她…她真好…俺想…俺想照顾她们娘俩一辈子…”说完,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口去了。
江云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捶了刘大一拳:
“好你个刘大!看着是个憨厚老实的,原来心里藏着这等美事!这是大好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当即又把月娘请来,开门见山地问了她的意思。
月娘闻言,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羞涩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如细丝却清晰地说道:
“全凭东家做主…刘大哥…是个好人,对我们母女恩重如山…”
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江云见状,心中大为快慰,当即拍板:“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
我看今日就是个黄道吉日!咱们就在这矿上,给你们把喜事办了!”
消息一出,整个西山煤矿都沸腾了!工人们平素受刘大关照颇多,又与月娘相处融洽,无不为之高兴。
江云大手一挥,让人立刻去附近村庄采买肥猪、鸡鸭、酒水。
当天下午,矿区空地上就支起了数十口大锅,杀了整整二十头大肥猪!
红烧肉、排骨汤、爆炒猪杂……肉香混合着煤烟味,弥漫在整个山谷,勾得人馋涎欲滴。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花轿迎亲。
月娘穿了身干净喜庆的新衣,刘大也换了身体面的衣裳,两人在工友们的簇拥和哄笑下,对着天地和江云这个主婚人、大恩人,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便算礼成。
宴席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深夜。
大碗的酒,大块的肉,豪爽的划拳声,真诚的祝福语,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与温情的矿山欢歌。
工人们放开了肚皮,吃得满嘴流油,喝得满面红光,由衷地为他们的管事高兴。
江云坐在主位,看着眼前这热闹而朴实的场景,看着刘大和月娘脸上幸福而羞涩的笑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开拓海外固然波澜壮阔,但能让身边的人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这种踏实而温暖的快乐,同样弥足珍贵。
火光跳跃,映照着每一张真诚的笑脸。
西山煤矿的这个夜晚,因为一场简单而热烈的婚礼,变得格外温暖而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