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东海伯!贺喜东海伯!”
满堂宾客纷纷起身,无论真心还是假意,皆朝着主位上的江云拱手道贺,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一时间,恭贺之声此起彼伏,几乎要掀翻屋顶。
江云立于主位之前,面带从容微笑,拱手向四方回礼,气度沉稳,已隐隐有勋贵威仪:
“多谢诸位!江云愧领了!我唐家日后在姑苏,还需仰仗诸位长辈、各位东翁多多支持提携!”
他特意将“我唐家”三字咬得清晰,其意不言自明——他江云,是唐家的女婿,是唐家的东海伯,与那江家早已泾渭分明,划清界限。
在场众人皆是人精,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纷纷笑着应和:
“伯爷过谦了!”、“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唐家得此佳婿,实乃姑苏之幸!”
“哈哈哈哈!好!诸位厚谊,江云铭记于心!”江云朗声大笑,手臂一挥,尽显豪迈,
“宴席已备,薄酒寡菜,不成敬意!诸位请尽兴,定要喝得痛快,吃得尽兴!”
酒是窖藏多年的佳酿,菜是请姑苏名厨精心烹制,尤其是那调味所用的雪花盐,更是点睛之笔。
使得每一道菜都鲜美异常,引得宾客们赞不绝口,觥筹交错间,气氛热烈至极。
然而,在这满堂欢腾之中,江家那一桌却如同被无形的寒冰笼罩,与周遭的热烈格格不入。
江万山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是机械地应对着偶尔前来礼节性敬酒的人,如同行尸走肉。
杯中酒是苦的,盘中肴是蜡的,他尝不出半分滋味。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江啸双目失神,死死盯着面前晃动的酒液,嘴唇哆嗦着,反复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嫉妒,几乎要将他逼疯。
江母则紧咬着牙关,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看向主位方向的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嫉妒与怨恨。
江云并非她亲生,即便飞黄腾达也与她无关,反而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和她儿子脸上,证明了她过往所有的偏袒与打压是多么可笑和错误。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们桌旁响起,将江万山从麻木中猛地惊醒。
“呦,这不是江老爷吗?”江云不知何时已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近乎张扬的笑意,
“本伯还以为江老爷贵人事忙,不愿赏光呢。没想到竟真的全家都来了?真是给足了我江云面子!”
“来,本伯敬你一杯,感谢江老爷——全家——拨冗前来,参加我这小小的封伯庆典!”
他特意加重了“全家”二字,听在江万山耳中,每一个字都如同针扎般刺耳,充满了极致的讽刺。
江万山浑身一颤,抬起头,对上江云那双此刻锐利如刀、再无半分往日怯懦的眼睛。
他简直无法相信,眼前这个气度逼人、言语带刺的伯爵,竟会是那个他曾肆意打骂、视若无物的庶子。
“怎……怎么了,江老爷?”江云见他不语,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微微下沉,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伯亲自敬酒,江老爷是不愿意喝,还是……看不起本伯这个伯爵?”
这带着压迫感的话语,若是从前,江万山定会嗤之以鼻,厉声呵斥。
但此刻,那明黄的圣旨、满堂的恭贺、江云周身散发出的气势,无不提醒着他眼前之人身份的天翻地覆。
他心中五味杂陈,惊惧、悔恨、羞耻交织翻腾。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艰难地举起酒杯,动作僵硬迟缓,仿佛那酒杯有千钧之重。
缓缓将酒液送入口中,整个过程无比煎熬,如同在吞咽烧红的烙铁。
一杯酒下肚,江万山喉咙干涩,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卑微的讨好,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东……东海伯……之前……上次在天上人间……那,那股份的事,其实……其实是京城的一位大人想要,并非……并非为父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