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炉的火焰熊熊燃烧,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
既然炉火已开,江云本着“来都来了,物尽其用”的原则,决定试验一个盘桓心头已久的想法。
他取来一个耐火的陶土坩埚,仔细淘洗筛选出最细腻纯净的石英砂,又谨慎地加入适量磨碎的石灰石粉末。
王世文凑在一旁,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搅拌着这堆灰白色的粉末,满脸困惑。
“太白兄,”王世文终于忍不住,用折扇指着坩埚,“你这兴致……着实奇特。大好时光不去凝香阁听曲赏美人,躲在这烟熏火燎之地,鼓捣这些不值钱的沙子?”
“莫不是昨夜诗兴大发,今日改行炼金了?”他语气里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调侃,仿佛在说:兄弟,堕落了呀。
江云停下动作,神秘一笑,凑近王世文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诱人的蛊惑。
“王兄,此言差矣。若此物能成……”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王世文的好奇心被吊到最高点,“你我日后,便有挥霍不尽的银钱,逛不完的青楼!”他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
“花不完的钱?就靠这……沙子?”王世文眼睛瞪得溜圆,指着坩埚,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他上下打量着江云,怀疑他是不是……魔怔了?
“太白兄,缺银子尽管开口,兄弟我虽不富可敌国,些许周转还是有的。这点石成金之术,委实……过于缥缈了些。”他委婉地劝道。
“点石成金?王兄这个比喻,妙极!”江云眼睛一亮,将坩埚小心送入高炉最炽热的区域,“若此物真能炼成,其价值,不亚于点石成金!”他心中补充:玻璃,在这时代,就是流动的黄金!
炉火在鼓风机的助力下愈发猛烈,发出呼呼的咆哮。
时间在灼热和期待中缓慢流逝。一个时辰过去,江云耐着性子打开炉门查看,坩埚内的混合物只是微微凝结成一块粗糙坚硬的灰白色固体,距离他设想中那剔透如水晶、流光溢彩的“琉璃”相去甚远。
“火候未到!”江云抹了把额头的汗,下令继续鼓风添炭。
王世文早已耐不住这枯燥的等待,靠在墙角的软椅上,伴着炉火的嗡鸣打起了鼾。
又一个时辰过去,炉温已高得吓人。
王世文被热浪熏醒,揉着惺忪睡眼,正好看见江云再次打开炉门,小心翼翼用长钳夹出坩埚。坩埚通红,热气逼人。
“如何如何?太白兄,可炼出金子来了?”王世文瞬间精神了,带着一丝戏谑和残留的睡意凑上前,语气里充满了对“点石成金”这个荒诞说法的调侃。
江云用铁钎拨弄着坩埚里那块依旧灰扑扑、毫无光泽的硬块,眉头紧锁。
失败了。预期的透明熔融液体并未出现。王世文那“炼出金子”的戏言,此刻听来分外刺耳,像根针扎在心头。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烦躁地丢开铁钎。
王世文察言观色,见江云脸色不佳,立刻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火。
他干笑两声,熟练地转移话题:“哎哟,瞧这天色!太白兄,忙活大半天,烟熏火燎的,人都快成炭了!走走走,去凝香阁,让如烟姑娘泡壶好茶,弹支清曲,洗洗这一身燥气,也洗洗晦气!”他不由分说地拉着江云的胳膊。
江云看着坩埚里的失败品,又看看王世文那张写满“及时行乐”的脸,心中那点挫败感被无奈取代。
是啊,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他叹了口气:“也罢,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路漫漫其修远兮……”他吩咐下人继续制造之前设计的压模器,便与王世文一同登上了前往凝香阁的马车。
凝香阁雅间。
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混合着脂粉、熏香和淡淡花香的暖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两人身上的烟火气。
柳如烟见到二人,莲步轻移,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王公子,江公子~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许久都未见踪影,妾身这心里,可是空落落的紧呢。”
她嗓音柔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黏在江云身上。
“哎呦,如烟姑娘这话说的,”王世文夸张地摆摆手,“不就几日没来,怎地就像几年没来似的?你这念想,可让本公子受宠若惊啊。”他被柳如烟的直白弄得有些招架不住。
柳如烟掩唇轻笑,眼波却大胆地转向江云,身体不着痕迹地靠近:“妾身自然不敢怪罪。倒是我们这位名动姑苏的江大才子……”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柔软的娇躯几乎要贴上江云的手臂,那饱满的胸脯隔着薄薄的衣衫,带着惊人的弹性和热度,紧紧挤压在江云的手臂外侧。
“都见不到人影,可真是……让姐妹们望眼欲穿呢。”尾音带着一丝娇嗔的鼻音,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江云的耳廓。
凝香阁的姐妹们有事没事就会凑在一起排练舞台剧,反而江云这个“大导演”不见人影。
江云原本还沉浸在试验失败的懊恼和技术难题的思索中,手臂上传来的惊人触感和那缕撩人的馨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搅乱了他的心绪。
那细腻柔软的压迫感是如此清晰而霸道,将他满脑子的玻璃配方、炉火温度都挤得烟消云散。
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舒适感沿着手臂蔓延开来。
“不过,江公子这段时间真是,一鸣惊人,词曲双绝啊!”柳如烟微微仰头,水润的眸子凝视着江云近在咫尺的侧脸,带着崇拜和探究,“嗯?”她轻轻哼了一声,仿佛在无声地追问“是不是呀”。
“哦?太白兄又作了何等惊世之作?”王世文瞬间来了精神,他中秋被家里拘着,消息闭塞,“快,如烟姑娘,念来听听!让我这俗人也开开眼!”
柳如烟嫣然一笑,从江云身边稍稍退开半步,清了清嗓子,眉眼间带上一种沉醉的深情,朱唇轻启,将那首注定要流芳百世的词作娓娓道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