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唐修远终于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浓浓的质疑。
“是啊!修远兄明鉴!”江万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辩解。
“你我本是亲家,打断骨头连着筋!若非官府相逼,小弟怎会行此自断臂膀、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他眼珠一转,试图转移话题,脸上挤出更“亲切”的笑容,“对了,怎么不见云儿呢?多日不见,小弟甚是想念啊。”
听到“云儿”这个称呼,唐修远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自得,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这微妙的变化瞬间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淡然:“云儿事务繁忙,不在府中。”
“不在就好……” 江啸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仿佛躲过了一场酷刑,连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废物不在眼前,他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又能勉强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自尊了。
江万山则继续着他的“表演”,语气愈发“推心置腹”。
“修远兄,你我都在这商海浮沉了大半辈子,最是明白商不与官斗的道理。那陈有道手握权柄,捏着我江家的命脉,我……我实在是别无选择啊!”
“这其中的无奈与酸楚,还望修远兄……体谅一二!”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唐修远的脸色,姿态放得极低。
时间一点点过去。江啸捧着价值不菲的锦盒,手臂早已酸麻不堪,却不敢放下。
江万山说了半天,口干舌燥,别说上座,连个绣墩都没沾上边,更别提一口茶水润喉。
偌大的正厅里,只有唐修远偶尔呷一口茶水的轻微声响。
终于,唐修远再次端起茶杯,这次不是轻呷,而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仿佛在回味茶香。
他放下茶杯,目光终于落在了江万山那张写满“诚恳”的脸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江老弟啊,” 这个称呼从“江兄”降格为“老弟”,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听你这么一说,倒像是……委屈你了?”
江万山心中一喜,以为有转机,连忙点头:“是是是……”
“过去的事嘛,” 唐修远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看在两家……曾经的‘情分’上,老夫也就不再提了。至于这些礼品……”
他瞥了一眼江啸手中的锦盒,眼神淡漠得像在看一堆垃圾:“江老弟还是收回去吧。如今的唐家,蒙圣上恩典,忝为皇商,府库里堆着的,都是各地送来的奇珍异玩,实在是不缺这点东西了。”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江家父子的心上。江万山脸上强撑的笑容瞬间僵硬。
“修远兄,这……” 江万山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被唐修远一个抬手制止的动作堵了回去。
“莫急,江老弟。” 唐修远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极其“真诚”的笑容,甚至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江万山面前。
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江万山的肩膀,力道不轻,拍得江万山身子都晃了晃。
“其实啊,”唐修远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愉悦,眼神亮得惊人,“你江家,早就送给我唐家一份重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