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诗会(中)(1 / 2)

“公子,”小环看着江云,忍不住小声猜测,“您说的李白……是不是就是梦里那个白胡子老爷爷。”

江云闻言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聪明!小环真是一点就透!”

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心情前所未有的飞扬。

......

大昌朝不设宵禁,姑苏城的夜晚,才是热闹。

沿河长街,万家灯火次第点燃,宛如星河倾泻人间,将这座江南水城映照得璀璨夺目。

凝香阁的朱漆大门洞开,雕梁画栋间悬挂的数百盏精巧宫灯将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还未踏入,那悠扬婉转的丝竹管弦之声便已如水般流淌出来,勾人心魄。

江云带着小环,凭借那二十两“体己钱”轻松打点,踏入了这传说中的销金窟。

甫一进门,便被眼前景象所摄。宽敞富丽的厅堂早已人满为患,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才子们手持折扇,故作潇洒;富商们腆着肚子,目光逡巡;更多的则是看客,伸长脖子等待着好戏开场。

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汇聚在主位高台之上。

那里端坐着一位女子,一袭云霞般的轻罗衣裙,面上覆着半透明的薄纱,只露出一双剪水秋瞳,顾盼间流光溢彩。

她纤纤玉指轻抚琴弦,点点清音如珠落玉盘,带着一种空灵寂寥的意境,琴音流淌。

“我去……这视觉冲击力,这氛围营造……顶级流量配置啊!”

江云内心惊叹,“光这手琴艺和营造的气场,就值回票价了!”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短暂的寂静后,厅堂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狂热的叫好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在无数道或倾慕痴迷、或贪婪占有、或纯粹渴求的目光交织下,那抚琴的女子缓缓起身,对着台下盈盈一礼。

薄纱轻扬,隐约可见其下精致的下颌线条。身段玲珑有致,曲线在轻罗下若隐若现,即便容颜半遮,那绝世的风姿已足以令人心旌摇曳。

“承蒙诸位才子、贵人厚爱,光临凝香阁,共襄今夜诗会盛举。”

她的声音透过薄纱传来,清冷悦耳,“妾身柳如烟,忝为今夜诗会主持。”

“柳如烟!是柳花魁!”人群中爆发出惊呼。

“天爷!今日竟能得见柳大家真容……虽只半面,此生无憾矣!”

“嘿嘿,若是能……”

“闭嘴!莫要唐突佳人!”立刻有人呵斥。

台下瞬间充满了男人们压低嗓音的、关于风月与幻想的窃窃私语。

柳如烟对此恍若未闻,眸光清冷依旧,樱唇轻启:“今夜诗题,仅一字——‘情’。”

一个“情”字,如同火星落入滚油!

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自诩风流才子的心火!空气中弥漫着跃跃欲试的亢奋。

“哈哈哈!诸位且听徐某这首!”一个身形摇晃、满身酒气的锦袍公子率先跳了出来,舌头都有些打结。

“情字害人真不浅,想你想得肝肠断!饭也难咽夜难眠,只盼与我见一面!”

粗鄙直白的打油诗引来一片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柳如烟眼中掠过一丝无奈,隔着薄纱,声音依旧温和:“徐公子此作……倒是一如既往的……情真意切,直抒胸臆。”她显然认得这位常客,点评也留了余地。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再起,气氛倒是轻松不少。

又一位书生整了整衣冠,竭力摆出文雅姿态走上台,朝着四方拱手:“在下陈少华,献丑了!”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拿捏着腔调。

“锦屏玉炉香袅袅,同心玉扣结鸳巢。情丝绵绵无断绝,岁岁年年共春宵!”

辞藻堆砌,意境空洞,像是生搬硬套的情诗模板。

柳如烟微微摇头,眼神里已带上了些许不耐。台下反应平平,只有几声稀稀拉拉的捧场。

“切,才几月天,就摇扇子,装模作样。”江云看着下一个登台的人,忍不住吐槽。

那正是之前在书铺被众人推崇的柳文远。只见他手摇折扇,步履从容,面带矜持微笑,甫一登台,厅堂竟自发安静了几分,显然颇有声望。

柳文远站定,唰地收起折扇,昂首挺胸,声音清朗中带着自信。

“执手相看泪眼蒙,别语凄凄咽晚风。此去关山多险碍,唯托明月寄深衷。”

四平八稳,工整圆熟,标准的才子诗。词句哀婉,但情感浮于表面。

众人纷纷点头赞许。

“柳相公此作,情真意切,哀而不伤,好!”

“对仗工整,意境深远,不愧是我姑苏才俊之首!”

“佳作!当为今晚魁首有力之选!”

柳文远面上得色更浓,目光灼灼地投向主位上的柳如烟,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就在这赞誉声渐起之时,一个身影突然从角落站起,毫不客气地扒拉开挡路的人。

“借过借过!都让开点!该小爷上场表演了!”江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在渐起的嘈杂中异常清晰。

他无视周围诧异的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走向厅堂中央那张宽大的紫檀书案。

江云朝着众人拱手一礼:“在下姓江名云,字太白!”带着恶趣味的嘴角上扬。

“江云!你上去干什么?!”一个充满惊愕与鄙夷的声音,正是他的“好大哥”江啸,“你大字不识一个的废物赘婿!上去丢人现眼吗?!还不快滚下来!”

“妈的,真是阴魂不散。”江云心里暗骂。

“江兄,这位是……?”旁边有人好奇问。

“他?”江啸的声音充满恶意,故意拔高,“他就是唐家那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玩意儿!也敢来这附庸风雅?简直是辱没斯文!”

“赘婿?唐家那个?”

“哈哈哈哈哈!赘婿逛青楼?唐家知道吗?”

“赘婿?哈哈哈哈。”

“赘婿都敢来逛青楼了,哈哈哈。”

满堂目光倏然集中在江云身上,其中大半是轻蔑,不屑还有嘲笑。

“江兄,这唐家赘婿,是姑苏城那个唐家吗?”

“对,就是那个唐家。”

“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将江云包围。

江云恍若未闻。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支沉甸甸的狼毫笔,正要落笔,手臂却猛地僵在半空——糟!又把这茬忘了!

“哈哈哈哈!”江啸的狂笑立刻响起,充满了报复的快意,“看!我说什么来着?连笔都不会拿!装不下去了吧?赘婿就是赘婿,烂泥扶不上墙!还不快滚!”

嘲笑声浪更高了,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江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他抬头,目光穿过喧嚣,精准地投向主位上那双沉静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