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入赘?”江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倒也不坏。至少,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好!一点都不好,公子!”
小环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您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那唐家大小姐……她…她奇丑无比啊!”
“说是生来脸上就有可怕的印记,见不得人!无论出门还是在家,永远戴着厚厚的斗笠面纱,从没人见过她的真容!”
“公子您要是……要是嫁过去,这一辈子……可就全毁了!”小环的声音带着哭腔,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家公子感到委屈。
“啊?!”江云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眉头再次紧锁。
穿越前,他一个没车没房的社畜,连女朋友的边儿都没摸到过。
乍一听能“发老婆”,还能逃离江家,他内心深处确实掠过一丝庆幸——赘婿又如何?总好过在这里当个活死人。
可小环的话,像一根针,瞬间戳破了他那点微弱的幻想。
“丑……丑到要永远遮面?”江云的心沉了沉。
他倒不是什么外貌协会,但这“奇丑无比”的程度显然超出了正常范围。
短暂的挣扎后,生存的欲望压倒了其他顾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说服自己:“罢了,蒙上被子……灯一吹,都一样。眼下最要紧的,是离开江家!”
想到这里,他端起碗,将剩下的小半碗冷粥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刚放下碗,一个穿着体面些、神态倨傲的中年仆妇便出现在门口,声音平淡无波:“二公子,老爷和夫人唤您去前厅问话。”
江云默默起身,跟着仆妇走出小屋。刚踏入连接前后院的长廊,刻意压低的议论声便如同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扎来:
“啧,听说了吗?后院那个废物点心,要替大公子入赘唐家了!”
“哪个唐家?姑苏城三大家那个?”
“可不就是!听说那唐家大小姐丑得吓死人,啧啧,配这废物,倒真是‘天作之合’!”
“哈哈哈,话不能这么说,唐家拔根汗毛都比咱们腰粗,那废物能攀上这高枝儿,是他三生有幸!”
“就是,一个庶出的下贱坯子,能替大公子去唐家享福,真是便宜他了……”
刻薄的话语如同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在江云身上。
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只是袖中的拳头悄然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些下人敢如此肆无忌惮,不过是主子们态度的真实映射。
在这江府,他连一丝作为“少爷”的尊严都不曾有过。
唯一还念着他、为他忧心的,恐怕只有身后的小环了——这个他幼时从街边雪地里捡回一条命的小丫头。
穿过重重院落,雕梁画栋的奢华与后院的破败小屋形成刺眼对比。终于,前厅那扇沉重的花梨木门被仆妇推开。
厅内宽敞明亮,檀香袅袅。
江家家主江万山端坐主位,他身旁坐着主母王氏,衣着华贵,眼角眉梢透出的刻薄与不耐烦。
江云走到厅中,按照记忆里的规矩,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平稳无波:“父亲,母亲。”
“母亲”二字出口,王氏的眉头立刻厌恶地拧起,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
江万山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杂务,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下人。
“江云,江家与唐家早年有婚约,明日唐府会派人来商定细节。过几日,你便收拾一下,入赘唐家吧。” 话语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更无半分父子温情。
王氏用眼角余光扫了江云一眼,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唐家是大家,规矩重。你虽是个不成器的庶子,好歹也姓江,别丢了江家的脸面!过去后安分守己,伺候好你那…娘子,也算你为江家尽最后一份力了。”
那“娘子”二字,被她刻意拖长了音调,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