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就迅速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飞快地别过脸去,只留给她一个线条冷硬的侧脸。
“太阳晒的。”
太阳晒的?
虞可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
月亮都升起来了,清冷的辉光洒了一地,哪还有什么太阳?
再转头,看看他那线条紧绷的侧脸,还有那抹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耳尖。
他这是……害羞了?
因为自己凑近看他,所以他……不好意思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死水一般的心情里,漾开了一圈圈奇异的涟漪。
刚刚被他气到发堵的胸口,忽然就通畅了。连带着被母亲电话勾起的那些沉重也变轻了许多。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那双还带着红血丝的兔子眼,此刻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
“哼,周扒皮!资本家!你这是无故加重员工负担,压榨劳动力!我要去劳动局举报你!”
盛檀背对着她,站在露台的边缘,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衬得他眉眼愈发冷峻。
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听到她那点不成气候的控诉,过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
“我是盛氏的老板,想给谁加工作量,就给谁加。有问题?”
虞可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他滥用职权的样子,让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该继续生气,还是该笑他幼稚。
“你……”
她那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他那副“我就是规矩”的眼神下,又泄了气,最终只憋出一句软绵绵的控诉。
“你这是以权谋私!”
“嗤。”
盛檀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笑。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露台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盛氏都是我的,怎么能叫,私权?”
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种霸道到近乎无赖的方式,搅乱她之前那种自怨自艾的情绪。
果然,下一秒,他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现在,是不是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虞可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他,可心底那股盘踞不散的郁结之气,确实被他这么一搅和,散了大半。
那些让她窒息的绝望,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抿了抿唇,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有完美的家庭,有绝对的权势,有随时都能为他兜底的母亲。
一阵无法言说的羡慕,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她忽然垂下眼,声音轻得像叹息,“真羡慕你……有盛阿姨这么好的母亲。”
空气安静了下来,之前那点轻松的氛围,因为她这句话,又变得有些凝重。
盛檀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侧过头看着虞可低垂的脑袋。她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小片阴生的阴影,盖住了那双总是湿漉漉的眼睛。
又是这副样子。
可这一次,他心里的烦躁没有升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
他忽然伸出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虞可捂着额头,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他那双带着几分故作无奈的眼睛。
“现在她心里,你排第一,”盛檀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怨念,“我这个亲生儿子,都得往后靠。”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那副“我也很吃亏,我也很无奈”的表情,真实又生动。
看得虞可噗嗤一声,忽然就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她擦了擦眼角,声音都轻快了不少,“忙起来,就没空想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