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则生变!
再拖下去,万一被钱镠得知,必然会安排顾全武前后夹击。
陶雅又问:“地道挖的如何了?”
他不可能干等着周本援军到来。
到时候若是周本派遣的援军来了,发现他连一个小小的绩溪都没有打下,那丢脸就丢大了。
求援周本,一方面是为了协助自己拿下歙县,另一方面则是防备钱镠。
徐章答道:“已经快挖到城墙了,因担心城内贼人有防范,所以夜间不敢挖,进度稍慢一些,属下估摸着,再有三五日就能挖到城内。”
“这几日攻城,我们损伤惨重,不过城内贼人也不好受,应该没多少人了。”陶雅顿了顿,继续说道:“自今夜起,你安排人每隔一个时辰,便发动一次攻城,佯攻便可。”
“刺史神机妙算,属下佩服!”
徐章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立即就明白了。
一则疲敌,二则遮掩挖掘地道的声响。
如此一来,挖掘地道的进度就能加快一些。
挖地道是攻城的一种手段之一,前两年安仁义叛乱,王茂章打了近一年都没打下润州,最后还是挖穿了地道,才最终破城。
不过,地道并不是那么好挖的。
挖的太浅,容易塌陷。
而挖的太深,则容易被护城河渗水淹没,或是遇到地基石块。
所以时常挖着挖着就得改道。
通常一条地道,挖十天半个月很正常,若是遇到大城,挖上几个月都有可能。
“对了,顾全武那边可有动静?”
陶雅似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
他只是随口一问,歙县、绩溪被夺,连他这个主人都是近日才得知,甚至连是何人所为都不知晓,外界就更没法知晓了。
“少将军固守昱岭关,既然没有派人传信,说明顾全武并无动静。”徐章说着,提议道:“刺史,属下以为城中贼人已是强弩之末,不如将少将军调回来,一鼓作气拿下绩溪。”
陶敬昭那边可是有三千以逸待劳的精兵。
陶雅略微犹豫一下,摇摇头:“不必,顾全武不得不防。且容城内贼人再蹦跶几日,待地道挖通,破城易如反掌!”
他麾下有其实还有一千精锐牙兵没有出动,这批牙兵,是留作预备役,用以防备歙县的贼人。
陶雅性格沉稳,用兵堂堂正正,稳扎稳打,步步推进,不喜用奇。
每战之前,都会将各种情况考虑周全,从不会干孤注一掷这等冒险的事情。
冒险,就意味着存在变数。
有变数,就代表着不可控,这是陶雅不能容忍的。
尽管明知歙县贼人数量不多,主动驰援绩溪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得不防。
万一真来了,他却没有防备,后果将不堪设想。
哪怕耗费的时间长一些,阵亡的士兵与民夫多一些,他依旧会选择稳中求胜。
与他截然相反的,则是顾全武。
顾全武早年间是和尚,哪里懂什么军阵之道,入了行伍后,也是从大头兵做起,完全是野路子,所以他用兵最喜弄奇。
前段时间的围点打援,伏击陶雅,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事实上,野路子基本都是如此。
比如刘靖……
……
是夜。
歙县北城城门,缓缓打开。
因提前上了油,开合之间悄无声息。
下一刻,一名名士兵牵着战马,缓缓从城门中走出。
人衔枚,马裹蹄。
事实上,陶雅率大军归来,打开城门着实冒着不少风险,但刘靖向来如此,没别的,就是胆子大。
当然,他也并非莽夫,只有胆子。
特意挑了今夜,无星无月,伸手不见五指,纵使陶雅安排了探子,时刻监视着歙县,也很难发现。
人不多,只有百余,但因走得慢,足足用了一刻钟,才全部出了城。
出了城后,百余人便消失在黑夜之中,不知去向。
城门悄无声息的关上,不过担心造成响动,所以千斤闸并未放下。
实在是千斤闸每一次开合,动静实在太大了。
城墙之上,季仲默默望着城外,目光似要撕破黑暗。
吴鹤年担忧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季都尉,你怎地也不劝劝?”
“监镇的性子,某如何劝得住。”
季仲苦笑一声。
刘靖率领百余骑兵出城,他是不赞同的。
在他想来,既然已经被钱镠送了信,那么钱镠出于各种考量,必然会率兵驰援,届时为防腹背受敌,陶雅必定会退兵。
眼下,只需要守住歙县便可,至于绩溪,丢了便丢了,本来拿下绩溪,就是为了拖延陶雅的步伐。
至于庄三儿等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得便有失。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但监镇却不这么想,到底还是太重感情了。
不过,这也正是监镇的魅力所在,若真是无情无义之辈,他季某人也不会效忠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