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明月透过纸糊的窗户,洒落进大片银辉。
这会儿晚上没有娱乐活动,早睡是贫苦百姓的习惯。
毕竟一天只吃两顿,睡着了,也就感觉不到饥饿。
刘靖躺在破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上方一片漆黑的顶棚。
这些天,通过脑海中记忆,外加与福伯闲聊整理得到的信息,他已经知道此时身处何朝何代,何年何月。
天祐二年,唐末最混乱的几年之一。
这一年,黄巢的坟头草已有三尺之高。朱温坑杀昭宗子嗣,另立新皇,大唐名存实亡。
这一年,吴越王钱谬兵败睦州,退回两浙,默默舔舐着伤口。杨行密病重,江南之地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一年,归义军节度使张承奉自称白衣天子,号西汉金山国。
同样是这一年,李克用与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在云中结为兄弟。
这是最坏的时代,藩镇林立,武夫横行,各地节度使混战不休,外族虎视眈眈。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易子而食,千里断炊烟。
但也是最好的时代,世家门阀凋零,不问出身,不论贫贱,只要有能力,有胆魄,便能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片天地。
穿越之初,刘靖本想学习一下前辈们,搞搞发明,赚点小钱,当个闲散官儿,逍遥快活一辈子。
可惜,这些都只是奢望。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若不励志向前,成就一番事业,恐怕最后的结局是被丘八们制作成军粮。
作为一个后世来的穿越者,刘靖对皇权没有丝毫敬畏。
受命于天?
错,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同样是姓刘,这皇帝无赖当得,织席贩履当得,大头兵当得,马夫就当不得?
况且,唐末乱世,但凡有点心气的男儿,都想当皇帝。
否则哪有后来的五代十国。
脑中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刘靖进入了梦乡。
翌日。
天蒙蒙亮,刘靖便醒了。
出了门木,他折下一截柳枝,在嘴里鼓捣了几下。
清凉的井水浇在脸上,整个人精神一振,残留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福伯比他更早一步醒来,此刻正在马厩中收拾马粪。
这些马粪自然是不会扔掉,晒干之后,可以当做柴火用,耐烧的很,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福伯,我来吧。”
刘靖迈步走进去,伸手夺过他手中的木铲。
许是昨日的肉粥,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不少,不再像前两日那般病殃殃的浑身无力。
福伯好心道:“你再歇几日吧,俺还干的动。”
刘靖呵呵一笑:“没事,我恢复的差不多了。”
“那行,累了就唤俺。”
见状,福伯笑呵呵地出了马厩。
马粪并不多,刘靖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随后在福伯的指导下,给牛马喂草料。
待到忙完,日头已经升高,福伯正在厨房做早饭。
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爆炸般的力量,刘靖迈步走向高墙下的水缸。
这个水缸平日一直蓄满水,作为救火时的备用水源。
按照原主的记忆,他自小力气就很大,百十斤的重物单手就轻松可拎起。
趁着这会儿,他打算测试一番。
这个水缸半人高,缸口三尺宽,此刻装满了水,少说也有两三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