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了吧?
原来的自己已经死了吧。
“我只是个路人。”
老根忍着揪心的痛,在那天,独自一人喝醉。那是自从他练枪以后,第一次沾酒,第一次醉酒,第一次放纵自己。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翠鸟抢过老根手里的酒。
老根靠在墙上,看着翠鸟给自己灌酒。
“你后悔么?”老根问道。
“后悔?”翠鸟微微一愣,“那又能怎样?”
是啊,那又能怎样?
这是一条不归路,走上这条路,就难回头。
“我后悔啊!”
老根仰起头,盯着射击场的天花板,想到那个烈日的午后,想到了那个院子,想到了如果自己没有醉,如果自己不赌博,如果自己不酗酒,如果自己不家暴……
他的眼里出现了两盏大红灯笼,挂在大门两侧,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他将他的妻子从隔壁的村子背回家。
没有花轿,没有白马,甚至没有一辆牛车,他就像一个傻子,耿直地背着妻子回家,一路从隔壁村背回家。
那是自己脸上的笑是简单的,妻子眼里的温柔是幸福的。
“老婆,我没本事,但我会努力的。”
“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年少的承诺是真诚的,也是健忘的。
恍恍惚惚,一去不返。
“我后悔啊!”
当初如果不跑该多好……
一切,
难回头。
砰!
枪声再次响起。
蹲在地上的李明清和老根两人骤然移动。
李明清向身侧翻滚,同时手中的枪向着老根射出第二枪,滚到大树下,双足发力,向后翻滚,凌空一跃,再次射出三枪!
老根和李明清同时开了第一枪,同时向一侧翻滚躲避。滚到台阶下,左手奋然发力,整个人向着台阶之上跃起。他要跑进饭店!
李明清哪会给他机会!
人未落地,也不再管枪的后座力和个人的平衡,向着老根和饭店之间射击。老根如果要进饭店,必然要中弹!这就是李明清的预判!
枪斗,就是预判敌人的行动。包括身体的动作和枪口的方向!
以及——眼神!
糟糕!李明清暗呼不妙!
老根目光清明锐利,丝毫没有退缩逃跑的意思,刚才的动作是使诈!
咔嚓!
老根的腿断了。
他的腿猛然踢在台阶上,身体止住惯性的同时向后横移,枪口对准失去平衡的李明清。
砰!
枪声响起!
老根的枪,以及黑夜里遥远传来的枪声。
李明清跌倒在地,肩上中了一枪。
“明清,你没事吧?”金歌的声音在耳麦里响起。
“谢谢!”如果没有金歌的这一枪,李明清知道,老根这一枪射的是自己的脑袋。
他和老根之间的差距不是枪术,而是实战经验。
他,太年轻了。
李明清艰难起身,踉踉跄跄走到老根面前。
老根此时胸口开了打洞。
他看到李明清走过来,嘴角轻微上扬,带着笑意。
那是烈阳高照的一天,老根背着妻子到家,身上都湿透了。
“瞧你!硬要逞能!”妻子有些嗔怪。
“只要你开心。”老根撩起新郎衣服擦了把脸上的汗,回道,
“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
都值得啊……
终于,
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