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期行至阴影之处,脱掉上衣,刘川在其背后,以银针刺穴,实则暗暗调动木正真气,温润师父五脏六腑,为衰败的器官注入一点动力。
“天汉手艺了得……”郑安期舒服地闭上眼睛。
“舒服了就休息。”刘川笑道。
他还是不愿告知法术之事。
倒不是担心泄密,毕竟自己有了行走天下的法术,否则也不会留下田衡。
他担心的是师父的心态。
末法之世,绝地天通。
此间求道之士,宛如密不透风铁屋中熟睡到死去之人。
自己显露道法,不亚于在外面将他们敲醒,令他们看清自己身处的现状。
他之所以能修行,无非靠着至宝长生药转化丹药而来的真气。
此道又无法授人修行,告诉师父又有何用,不过是影响人的心态,影响师徒关系。
近在咫尺,触不可及,方是熬人。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
郑安期睡了一下午,醒来众人吃过晚饭,重新踏上旅途。
“郑神仙慢走!!”
“仙翁慢走!”
“山青村的人永远记得仙翁的恩情!”
一路前行。
郑安期悬壶济世,不收一钱,留下种种仙翁传说,以及流传后世的郑公方。
刘川正似当年,成为打下手的道童。
行路迟迟,载渴载饥,师徒三人,恰似当年。
众人前往丰沛,越是靠近家乡,郑安期显得很是兴奋,又有些迟疑。
当年故人皆已逝去,恐怕没人认识自己。
但回到熟悉的故乡,谁能不紧张激动呢?
“天汉,为师日后埋在此处。”郑安期长出一口气,如不出意外,此地将是自己旅程的终点。
前方,田间小路尽头。
远山如黛,绵延乡间农屋轮廓若隐若现,袅袅炊烟,宛如大地呼吸。
平淡、宁静、便是丰邑的特点。
平平无奇,无足轻重,好似不会在大地掀起什么风浪。
“我们到新家了!”郑安期眼神明亮,望着故乡之地。
“我将在此地求道……”刘川心想。
秦王政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三人来到丰沛之地,这一年,刘川二十三,郑安期六十六岁。
丰邑,中阳里人,角落某处民宅。
此处是村里的曹寡妇家,曹寡妇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
寡妇家时常有人敲门,尤其是美貌年轻的寡妇,不过这里可不是一般的流氓混混能来的地方。
“哇哇哇……”
院中传来婴儿啼哭,哭声凄惨,渐渐变得微弱。
“肥儿不哭,肥儿不哭……”
一眉高耳大的青年手足无措抱着婴儿,美貌农妇在一旁干着急,连连跺脚:“刘三大夫的药怎么没用。”
“哼,这个庸医不把人治死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
刘季没好气道。
这是他未满月的长子,与曹寡妇私通所生,取名为【肥】,意为壮硕、肥沃、富有。
没成想孩子高烧不退,眼看就要夭折。
“那怎么办?刘三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好的大夫,你让我怎么找大夫抓药?”曹寡妇气得直挠刘季的脑袋。
“尽人事而已,生死无常,肥儿若是熬过去,算是有贵人庇佑;熬不过去,合该我刘季命中无子。”
刘季倒也阔达。
农人谁家没夭折一两个儿子,早已习以为常了。
“大夫……大夫……肥儿,为父不能帮你,要靠你自己了。”
他见过起死回生的大夫,也只有临淄那位灵宝君了。
人家纵有神仙本事,总不能直接从临淄飞过来吧。
院外传来车辙压土路之声。
刘季无意朝外看一眼,当看到牛车上的人,顿时震惊万分。
“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