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炮声终于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恶臭。
原本密密麻麻、喧嚣鼎沸的倭寇联军营地,已然化作一片狼藉的炼狱。
焦黑的土地上千疮百孔,破碎的帐篷、扭曲的兵器和残缺不全的尸骸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哀嚎声、哭喊声、濒死的呻吟声从废墟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如同地狱深处的回响。
江云面无表情地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屠场,眼神冷静得可怕。
他轻轻抬起手,正准备下达下一步进攻的指令——让燧发枪阵前出,清理残余顽抗之敌。
就在这炮火停歇、大军即将推进的短暂间隙,异变陡生!
一阵极其尖锐、不同于火炮轰鸣的破空声从侧翼的山林中袭来!
“嗖——噗!”
一支力道强劲的箭矢,如同毒蛇般刁钻地穿过军阵的缝隙,精准地命中了一名正半跪在地、检查火铊的水师士兵的脖颈!
那士兵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双手徒劳地想去捂住那喷涌鲜血的伤口。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痛苦,随即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敌袭!侧翼有弓箭手!”
“保护伯爷!”
“举盾!快举盾!”
基层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瞬间打破了死寂!
训练有素的亲兵立刻涌上前,将江云和王世文团团护在中间,巨大的旁牌(盾牌)迅速竖起,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
几乎是同时,更多的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侧前方的密林中倾泻而下!
这些箭矢并非漫无目的的抛射,而是带着明显瞄准性的直射,力道沉猛,显然出自经验丰富的弓手之手!
“笃笃笃笃!”
箭矢密集地钉在盾牌、盔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尽管反应迅速,但仍有部分处于阵列边缘或来不及完全隐蔽的士兵中箭倒地。
惨叫声此起彼伏,刚才还因炮击胜利而高涨的士气,瞬间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是大昌水师自成军以来,在正面战场上遭遇的最突然、也是最有效的一次反击!
虽然伤亡人数相比下方的倭寇损失微不足道,但那种从绝对掌控到突然受袭的心理落差。
以及亲眼目睹战友倒下的冲击,让许多初次经历此种情况的新兵面色发白。
王世文躲在盾牌后,又惊又怒:“妈的!还有埋伏!是哪个方向的杂碎?!”
江云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内心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翻涌,不是因为遭遇袭击,而是因为自己的疏忽!
他一直力求以最小的代价换取胜利,习惯于用绝对的火力碾压对手,却低估了这些倭寇在绝境中的韧性和临死反扑的可能。
这股埋伏的敌军,显然是其他方位未被炮火覆盖的倭寇势力,他们利用地形和炮击造成的混乱,悄然接近,发动了这致命的一击。
“冷静!”江云的声音如同寒冰,瞬间压下了周围的慌乱,“盾阵坚守!各队清点伤亡,医护兵上前!”
他一把推开身前的亲兵,不顾劝阻,冒险从盾牌的缝隙中向外观察。
箭矢射来的方向大致可以确定,来自左前方的一处林木茂密的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