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兄，你可莫要再提什么世家子弟了，为兄如今是正经的朝廷命官，水师将领！”

他摆摆手，神色略带讥诮，“官场？那些弯弯绕绕、口蜜腹剑的勾当，我家老爷子玩得转，我却学不来。”

“就我这脾性，真进了那大染缸，怕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能活得了几日？”

江云深有感触地点头。他那几次上朝经历，可谓次次被弹劾，对此深有体会。

“所以啊，老爷子后来也看开了，由着我回姑苏当我的逍遥闲人，反倒自在。”

王世文语气轻松，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原来王兄是一直在藏拙？”江云挑眉调侃，“这话本里的主角，可都是你这般套路，暗中积蓄，以待来时争抢家产啊！”

“我家可没那么多家产需要兄弟阋墙去争抢。”

王世文失笑，随即反击道，“倒是太白兄你，如今唐家已是姑苏首富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许多。

“说真的，”江云收敛笑容，正色问道，“为何选择水师？”

王世文望着无垠的大海，沉默片刻，道：“好男儿立于世间，总想做些实事。”

“为国为民，这些话听起来大，却是真心。只是从前浑浑噩噩，不知路在何方。”

“直至见了闽州惨状，直至听了太白兄你描绘的万里海疆图景，方才觉得，此地或许正是我辈用武之处。”

江云闻言，不禁颔首。

他想起与王世文初识于姑苏，此人看似玩世不恭，流连风月，却从未有过欺压良善的恶行，反而时常有些看似荒诞实则暗含机锋的言行。

东南之行，更是让他见识到这位纨绔子弟皮囊下的至理名言。

他用力拍了拍王世文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能在此路上得一知己同行，实乃幸事。

说笑间，江云甚至琢磨着，日后回姑苏，定要亲手再给王世文画一幅绝色美人图，嗯，须得是倾国倾城、活色生香的那种，也好弥补当初狠狠“宰”了他那几笔银钱的“愧疚”。

“报——！” 瞭望塔上突然传来拉长的呼喊，打破了轻松的氛围，“伯爷！左前方发现岛屿！”

江云精神一振，举目远眺。

只见海平线上，一道青黑色的轮廓逐渐清晰。

在海上漂泊多日，顿顿鱼脍，早已令人怀念陆地的坚实与家常烟火。

此刻他最大的渴望，竟是登岸生火，熬一锅热腾腾的米粥。

“传令各舰，加强警戒，减速慢行，小心水下暗礁，准备探索登陆！” 江云果断下令。

依据海图与航程，他心知此地大抵便是被称为“琉球”的群岛。

在这个时代的大昌，此处尚是无名之地，唯有在他的海图上，才被清晰地标注了这个来自前世的名称。

战舰缓缓逼近，岛屿的细节逐渐展现。

海岸边怪石嶙峋，林木葱郁，并无大型港口码头的迹象。

唯有几艘简陋的渔船停泊在浅湾，船上的人远远望见这支前所未见的庞大船队。

尤其是那高耸如城的舰身和密密麻麻的炮口，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弃船登岸，瞬间逃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