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城中富户而言,这场雪不过是添了些围炉赏雪的雅趣,或是出行时多裹件裘衣的麻烦。
至于那些蜷缩在街角、依靠零星施粥点吊命的流民,仿佛成了被风雪掩埋的尘埃,只在茶余饭后引来几声叹息,便被抛诸脑后。
世情冷暖,泾渭分明。
然而,这一日的秦淮河畔,却比往日喧嚣许多。
并非节庆,却有不少衣着光鲜的仆役车马汇聚于此,引得不少平民百姓好奇驻足。
人流涌向一座临河的三层楼宇——那曾是“悦来酒楼”,如今却焕然一新,门楣上高悬一块鎏金大匾,上书四个龙飞凤舞、气魄非凡的大字:天上人间!
“这是作甚?”有路人探头探脑。
“听说是,叫什么‘剧院’?唱戏的吧?”旁边人答。
“唱戏?那有啥稀罕?怎地引来这许多老爷太太?”
路人看着那些华贵的马车和锦衣玉带的宾客络绎不绝地进入那“天上人间”,满心不解。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戏园子再好,也不该有如此大的排场。
此刻的天上人间内部,早已是另一番天地。
昔日酒楼的油腻与喧闹被彻底洗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雅致与匠心。
大堂被精心改造,层层叠高的雅座环抱着中央一个宽阔的、铺着猩红绒毯的舞台。
舞台上方悬挂着特制的灯盏,折射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
墙壁以素雅绸缎覆盖,悬挂着意境悠远的水墨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受邀前来的姑苏名流、世家家主、豪商巨贾们,或低声交谈,或新奇地打量着这迥异于传统勾栏瓦舍的布置,眼中都带着探究与期待。
待到宾客落座,满堂生辉。丝竹声渐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
一道婀娜的身影,在柔和的光线下款款登台。
她身着华贵的绛紫色云锦长裙,外罩同色系绣金凤纹的薄纱褙子,发髻高挽,插着赤金点翠步摇,妆容精致却不显俗艳,眉目间流转着成熟风韵与久经风月的精明干练。
她一出现,台下便是一阵低低的骚动和吸气声。
“这……这是谁家夫人?好生贵气!”
“嘶……看着有点眼熟?”
“天!这不是凝香阁的杨妈妈吗?!杨楚虹?!她……她竟能如此打扮?!”
杨妈妈对台下的议论报以得体而自信的微笑,从容不迫地走到舞台中央的拍卖台后,拿起一个小小的木槌。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圆润,清晰地传遍大堂每一个角落。
“承蒙诸位贵客赏光,莅临我‘天上人间’开业盛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