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文的话让江云陷入深思!
是啊,图什么?有了精盐之法,足以保他几世富贵。
可随之而来的觊觎与凶险,逼得他不得不攀附权贵,寻求庇护。
这一路走来,似乎被无形的手推着,离他最初“躺平”的愿望越来越远。
然而,内心深处,那股源于前世知识、渴望改变、渴望创造的火焰,从未真正熄灭。
这“折腾”本身,或许就是他在这个陌生时代里,对抗虚无、确认自我存在的方式。
“累?”江云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笑意,手中的木棍又加快了搅动,“王兄,寻常百姓劳累一天,所求不过是温饱二字。你我侥幸,已在这温饱之上。”
“古人云‘饱暖思淫欲’,可这‘淫欲’,难道就只能指向那秦楼楚馆、醇酒妇人?”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王世文,“既已无需为稻粱谋,何不……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看看这双手,除了端杯执箸,还能造出些什么?”
“想做的事?”王世文被问得一愣,随即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去凝香阁听曲儿赏舞,与清倌人谈诗论画,算不算想做的事?”
“噗……”江云被他这煞有介事的模样逗乐了,“算,自然算!王兄雅人深致,境界非凡。”
王世文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促狭笑容,两人默契地不再深谈此话题。
灶火噼啪,锅中碱水渐渐变得粘稠。
王世文百无聊赖,呵欠连连,不多时,在躺椅上沉沉睡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江云全神贯注,小心控制着火候,直到锅中水分蒸干,锅底析出一层灰白色的结晶。
他小心地将其刮下收集好。看着熟睡的王世文,江云无奈地摇了摇头。
玻璃烧制之法,干系重大,秘不示人是底线。如今,碱有了,硝石、上好的石灰、淘洗得干干净净的沙子也一应俱全。
为了提高高炉的温度,江云还用古法闷制了焦炭,至于为什么会炼制焦炭,那当然是黄埔军校校长教的。他尽可能排除了已知的干扰因素,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将所有材料按记忆中的比例仔细混合、搅拌均匀,倒入一个特制的厚壁陶坩埚中。为了这次烧制,他还专门改良了炉膛,加装了一个大风箱。
“王兄!王兄!醒醒!”江云用力推了推王世文,“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嗯?……烧出金元宝了?”王世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角似乎还有一丝可疑的水渍。
“还没烧呢!但这次,我有预感,定能成!”江云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自信的光芒。
“没烧你叫我作甚?”王世文揉着眼睛,一脸被扰清梦的怨气。话未说完,就被江云一把拽起,塞到了风箱把手前。
江云早已屏退了所有下人,此刻炉前只有他们二人。
风箱沉重,王世文一边费力地推拉着,一边哀叹:“想我堂堂户部侍郎之子,竟沦落到给你太白兄当苦力拉风箱!今日若烧不出个金娃娃来,你须得赔我十顿凝香阁的头牌席面!”
“好说,好说!”江云随口应着,目光却紧紧锁住炉膛。
坩埚在烈焰中渐渐被烧得通红。炉温急剧升高,热浪扑面,烤得两人汗流浃背。
王世文累得气喘如牛,手臂酸麻,抱怨声从一开始的喋喋不休到后来的断断续续,最后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江云亦是满脸烟灰,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但他眼神专注得可怕,死死盯着坩埚内的情况,根据火焰的颜色和坩埚的状态,不断调整着风力和加石炭节奏。
不知过了多久,王世文感觉自己快要脱力散架之时,江云猛地大喝一声:“停!”他用特制的长柄铁钳探入炉中,小心翼翼地将那烧得白炽的坩埚夹了出来。
坩埚内,不再是沙石的混合物,而是一汪粘稠、明亮、炽热如熔融岩浆般的金红色液体!
“哈哈哈哈哈!成了!道爷我成了!哈哈哈哈哈哈!” 江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王世文被那笑声惊得一激灵,残留的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凑上前,被那灼热的气浪逼退半步,眯着眼看向坩埚内:“这……这红彤彤、亮闪闪的……是,是金子?不对,金子没这般透亮……”他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江云顾不上解释,他兴奋得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用大铁钳夹稳坩埚,另一只手拿起一个特制的耐热小勺,小心翼翼地将那粘稠的、散发着惊人热度的玻璃液舀出。
将粘稠的液体拉成长条,用剪刀剪成一段一段,再用搓圆模具把这小段的粘稠液体搓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