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要改变根深蒂固的偏见,谈何容易?连唐府的下人,对小姐的敬畏中也掺杂着难以消除的疏离。
一想到唐清婉那绝美的容颜,只能永远隐藏在轻纱斗笠之下,不能像寻常女子般享受阳光、清风、市井的热闹……一股沉重的怜惜和无力感便攫住了江云的心。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至少……至少让她偶尔能敞开心扉,摘下斗笠,自由地呼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夜幕彻底笼罩了姑苏城。
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为这座繁华的城池披上了一层温柔而充满生机的纱衣。
白日里辛苦劳作的百姓们,此刻纷纷涌上街头,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闲暇。
夜市喧嚣,叫卖声、欢笑声、丝竹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充满烟火气的夜曲。
凝香阁门前,更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莺声燕语不绝于耳,吸引着形形色色的客人。
而今晚,凝香阁内传出的不再是寻常的靡靡之音,而是一首旋律前所未闻、意境空灵的新曲——《前世今生》。
柳如烟那宛如仙籁的嗓音,将曲中蕴含的千年守望、宿命轮回之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百灵鸟般的歌声穿透雕花窗棂,飘荡在姑苏河上,引得无数路过的文人墨客、富商豪客驻足倾听,心驰神往。
关于这首仙曲背后那个凄美绝伦的《白蛇传》故事,也随之在姑苏城的文人圈子里不胫而走,勾起了无数人的好奇与向往。
在此之后,《白蛇传》的销量猛增,墨韵斋的钱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褶子都舒展成了菊花。
他自然不知晓凝香阁里的风潮,只道是口碑持续发酵,心里对那位神秘的“唐家赘婿”更加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在文人雅士聚集的茶楼、诗社里,关于《木兰花令》作者的争论也并未平息。
虽然大部分人都沉醉于“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绝妙词境,赞叹“江太白”的才华,但总有些别有用心之人,言之凿凿地宣称此词非江云所作,而是抄袭其妻。
然而,江云本人籍籍无名,其妻虽是姑苏城的富商之女,但是只是在平头百姓以及商贾的圈子里有人知道。
出了姑苏更是无人识得,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终究如同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掀不起太大风浪,很快便淹没在对词作本身的赞美之中。
王世文坐在自己奢华的书房内,看着墙上空出的几个位置,那里原本挂着几幅他颇为得意的江云所画的炭笔“仕女图”。
如今,它们已被他那些眼热的“至交好友”们软磨硬泡地“割爱”割走了。不过这些画倒是让他在这些好友面前涨了脸面。
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眼中精光闪烁。
江云……江太白……这炭笔画的奇技,看来比他想象的更受欢迎。
得找个机会,再去寻他画上几幅,不,或许……可以谈谈更“长远”的合作?
江云这只来自异世的蝴蝶,已然在姑苏城悄然扇动了翅膀。
诗、画、盐、曲、书……他带来的涟漪正层层扩散,或明或暗地改变着这座古城的人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