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也散去了大半儿,这种人多的场合,元京府衙本就要派人维持秩序,张礼岁本来就在这儿,索性让人回去叫了人来善后。
别人都走了,张礼岁才能走,他也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被人群挤得落在后面的孙允斌,他认得这个年轻人,之前来府衙问过孙家的情况。
他记得,孙允斌是后族孙氏的远亲,这几年因为孙氏一族衰微,原本在元京的宅子卖给了别人,他从老家过来找不到地方,才来府衙打听情况。
刚才他跟华靖离喝茶的时候,华靖离提了这人一句,说是这人如今在他府上,还是个钉子,但没说是谁派去的钉子。
张礼岁多看了孙允斌两眼,这人一看就有心事,结合刚刚发生的事,要是他不是李玦那边的人,他失魂落魄地干什么?
当下,张礼岁就有数了,他叫住了孙允斌,没什么架子地摆手让这人过来,假装不知道这人如今跟那两府的关系:
“孙公子,我记得你,可找到孙家的族亲了?不知如今在哪儿住,干什么营生?”
孙允斌愣了一下,赶忙上前行了礼:“张大人,没想到您还记得小生。小生如今在华家做画师,是个闲职,好在有个落脚的地方。”
张礼岁点了点头,往华家人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今日华侯和夫人洗清冤屈还着实出了一口气,你如今也算是他的门客,怎么看你不是太高兴?”
孙允斌再次感慨自己还是道行太浅,在这些老行尊面前太容易露相,他快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才道:
“小生高兴,当然高兴,只是……既然大人问起,小生就说几句冒犯的话了。小生只是觉得,从前在老家到底见识还是少了些,没想到元京的贵胄们竟是如此模样。”
孙允斌如今功名不显,又最多只能算是华家的一个门客,人微言轻,多的话也不必说了,明眼人都能明白。
外面的人将元京的这些高门贵胄想像得如何富贵、风雅,可真正能维持住这些的家族不过是一部分人罢了。
那些落魄了的,譬如端侯府,为了一个军中的位子,一样能够不惜撕破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打滚地闹腾,被人当众揭穿,还要装作是自己被人挑拨了,之后甚至还要对揭穿自己的人笑脸相迎。
而另一方,即便赢了,即便心里头已经恶心透了输了的这一方,也还得体面地称对方一声“妹夫”,将来还少不得往来。
还有人群中的这些看客,好些也出自高门世家,不过能来这儿看热闹的,也都是些不成器的子弟。
这些人要是哪天更落魄了,怕是连李玦都当不成。李玦到底还有撕破脸、自己把自己踩在脚下的勇气,这些人恐怕散尽了富贵之后,好些都只能烂在酒坛子里。
.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