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梁尧擦干净手,将手帕囫囵塞袖子里了,压低了自个的声音,“这事,说来话长。”
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裴听月上了台阶,因着御书房还有朝臣阁老,一行人去了暖阁。
刚坐下,就又听闻那边传来杯盏碎地的声音。
帝王鲜少这般动怒。
事情应该不小。
而且大概率是关于她的。
裴听月敛容凝神,肃声道,“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梁尧苦笑一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今年夏季,比往年热出不少,各州府如蒸笼般过了几月。地里干旱,庄稼不长,百姓早就期待下一场秋雨,解缺水之困。
如今立秋一月有余,京中连带南边北边都下了几场秋雨,恢复生机,唯有西北那一片,大旱无雨,这一年的收成怕是要不成了。
民间百姓议论猜测纷纷,将此事定在神鬼之论上,西北两个州府为顺应民意,设坛求雨,数次不成。
官员百姓失意灰心,却又无可奈何。
谁知近日来,西北之地又逢灾情,几夜之间,百姓家中蚕虫尽亡,死因不明。
早知道,寻常百姓谋生不过耕织,原本庄稼不成,还有纺织支撑着,如今蚕死了,那还有什么立身之本?
民间沸腾,百姓慌乱不止。
忽有人道,帝王亲耕,皇后亲蚕,往年百姓安居乐业,未有离奇之事。如今大旱未解,蚕虫尽亡,未尝不是上天示警,以此告知天下臣民,贵妃德不配位,不可正位中宫。
消息传到京都,就在昨夜,国子监内,有学子讨檄宫中,作万字长文,数帝王为妾妃不纳新秀,不添子嗣,暗指贵妃实乃妖妃,堪比先帝丽妃,祸乱朝纲,危害百姓,应当诛之。
这学子将檄文贴于国子监朱红大门之上,随后于京都城墙,一跃而下。
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国子监学子观之檄文,情绪激荡,京都百姓亦谈论纷纷。
今日早朝,数位朝臣上谏,说宸贵妃乃天命不容,求皇帝收回封后圣旨。
闻言,裴听月心中冷笑不止。
果然是冲她来的。
而且来势汹汹,借用天灾民情、再用舆论将她比作祸国殃民的妖妃。
今时今日,只是让她坐不上后位。
若是依言而为,恐怕后头“诛之”才是真的目的呢,更甚至,为保国泰民安,她这个“妖妃”生下的皇子,也得处死。
裴听月微眯了下凤眸,里面的冷冽遮掩不住。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她活该蠢死。
这明摆着,有人要断她们母子的活路,而且手段极其高明。不同于宫内的诬陷毒杀,而是将手伸到了前朝。
用这一桩桩事情,逼她去死,迫她去死。
能有这般本事的,裴听月已明白了这大手笔出自何人。
除了谢修仪和她背后的宗室,旁人是做不成此事的。
有趣。
在后宫安安静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送她这样一份大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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