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北大荒的棒梗(2 / 2)

棒梗把粮票紧紧攥在手心里,信纸上的字迹渐渐模糊了。走廊尽头传来集合哨声,他慌忙用袖子抹了把脸,把信和粮票仔细折好,塞进了贴身的衬衣口袋。

晚上政治学习时,他盯着火墙缝隙里跳动的火光,想起离家那天。秦淮茹哭成了泪人,小当和槐花追着火车跑......"贾梗!该你发言了!"班长的呵斥把他拽回现实。

夜里躺下时,通铺另一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棒梗把棉被往上拉了拉,听见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唰唰"地抽打窗纸。他摸出枕头下的铁盒,蛤蜊油的香气混着煤油灯的味道,让他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四合院。

他手指的冻伤隐隐作痛,却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他依稀记得小的时候,那天下着细雨,光天叔把他叫到小院的红枣树下,给了他一把糖:"你爹走得早,现在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了,要学会帮助母亲,照顾妹妹。"光天叔粗糙的大手按在他肩头的温度,似乎还能感受到。

棒梗把冻僵的手往腋下缩了缩。他不敢想象如果是小当在这里,她单薄的身子能不能扛得住北大荒刀子似的北风。他在这里多吃一分苦,妹妹们就能少受一分罪。想到这里,冻伤的手指、结冰的棉袄、硌牙的窝头都不算什么。

第二天中午休息的哨声刚响,棒梗就迫不及待地掏出皱巴巴的信纸。他呵了呵冻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肿的冻疮,在膝盖上摊开信纸。煤炉子上的铁皮茶缸冒着热气,给冰冷的宿舍添了几分暖意。

"妈,妹妹:"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洇开一小片墨迹。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他写下这句话时,目光扫过墙角结冰的脸盆,还有挂在绳子上冻得硬邦邦的毛巾。"每天都能吃饱,经常有肉吃。"这句话让他想起早上啃的那个掺了麸皮的窝头,还有上周难得一见的酸菜白肉——全连几十号人分那一小盆,每人也就分到薄薄的两片。

棒梗搓了搓手,继续写道:"我们班长很照顾我,分配的都是轻省活。"其实上午他刚在齐膝深的雪地里扛了四十捆饲草,棉袄后背到现在还湿漉漉的。"宿舍有火墙,暖和得很。"他没写火墙后半夜就凉透,经常冻得睡不着觉。

"你们在家自己照顾好自己。"笔尖在这里顿住了,他咬了咬笔杆,又补上一句:"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窗外传来集合的哨声。棒梗匆忙收尾:"快过年了,场里说要分肉,我熏干了寄回去。”

落款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工工整整写下:"儿子 棒梗",又在小角落里画了个笑脸。信纸折好时,他发现有几处字迹晕开了,不知道是呵气结的霜化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