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平静得出奇,却冷得骇人,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板上,
“报纸、供应链、资本围剿…几十年了,还是这老一套。”
“他们总是低估了想要上桌吃饭的新人,手里攥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筹码。”
“通知陈启明,”他头也不回地吩咐,声线没有半分波动,却带着最终裁决意味,“启动‘深蓝’预案。”
“是时候让我们的‘朋友们’,动一动了。”
“陈启明”这三个字,在华兴內部乃至更高层面的小圈子里,本身就是一個宣言,一個时代变迁的符号。
当年刘光天以蛇吞象之势控股香江汇丰,震动西方金融界。
那场战役不仅仅是资本的胜利,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权力夺舍,是一次对旧秩序堡垒的完美渗透。
陈启明,便是刘光天在那场战役后,亲手插入旧秩序心脏的一枚最深、最关键的暗棋。
此人出身内地寒门,却拥有剑桥经济学博士的金字招牌,更历经华尔街投行和伦敦金融城的淬炼,通晓全球金融市场的明规则与潜规则,更深谙东方哲学里的谋略与隐忍。
他像一柄收在名贵丝绒里的淬毒匕首,无声无息,却能在关键时刻一击致命。
在他数年来的主导下,这家英资银行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却彻彻底底的大换血。
所有关键位置的英籍高管早已悉数“荣休”或“调任”,退出核心决策圈,
取而代之的,是背景干净、能力卓越且对刘光天绝对忠诚的“自己人”,以及一批只认利润的国际金融精英。
旧的汇丰是西方在远东的金融堡垒;
新的华兴汇丰,表面严格遵守一切国际合规条款,光鲜亮丽,
但其内核的每一个字节、每一次资金跳动,都只为刘光天的意志服务。
因此,“启动‘深蓝预案’”的指令一旦通过绝对安全的渠道发出,
便意味着那张由陈启明亲手编织数年、串联起中东石油资本、
东南亚古老家族灰色资金、
东欧新兴财团与南美资源巨头的庞大而隐形的资本网络,即将全面激活。
这是一股在主流金融体系之外汹涌澎湃的暗流,平时静默无声,一旦启动,便能掀起巨浪。
西方的老钱们,那些坐在伦敦俱乐部和纽约私人银行办公室里的绅士们,自以为发动了一场教科书式的资本围剿。
他们却浑然不知,在全球资本的黑暗森林里,他们早已不是唯一,甚至不再是力量最强大的猎人。
刘光天这个他们眼中的“野蛮闯入者”,早已悄无声息地磨亮了更锋利的刀,布下了一个他们想象不到的局。
“既然他们想玩一场资本的战争……”
他再度望向窗外,那艘华兴巨轮正坚定地驶入迷雾弥漫、暴雨将至的海域,身影在波涛中若隐若现,却方向明确,
“我奉陪到底。”
办公室重归寂静,只余天花板嵌入式空调系统运行时发出的极其轻微的嗡嗡声。
两名高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和一丝被强压下去的兴奋,
他们无声地躬身,迅速退去,准备去执行那道将搅动风云的命令。
刘光天转身,用一套简约的汝窑茶具,慢条斯理地沏了一壶陈年普洱。
茶汤红亮透彻,香气醇厚内敛,沁人心脾。
恰在此时,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猛地撕裂昏暗的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仿佛天穹炸裂。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巨大的雨瀑狂暴地击打着厚重的玻璃幕墙,发出持续的轰鸣。
窗外的都市霓虹在扭曲的雨幕中化作一片模糊而混乱的光晕。
唯有那艘华兴的巨轮,仍在滔天的白浪和浓密的雨雾中坚定前行,
那个巨大的华兴标志,在天地的一片混沌中,反而灼灼如炬,清晰无比,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将其湮灭。
刘光天端起小巧的茶杯,举杯,对着窗外的狂风暴雨,对着在怒海中稳如泰山的海上孤舟,微微一敬。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能穿透重重雨幕,跨越万里重洋,直抵那些正在纽约、伦敦的温暖办公室里下达指令的对手们。
“战争?”他低声自语,窗外的雷声轰鸣吞没了他的声音,却丝毫吞没不了话语中蕴含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
“你们发动的,是一场你们自以为是的狩猎。”
“但我给你们准备的——”
他轻轻呷了一口滚烫的茶汤,任由那醇厚的苦涩与回甘在舌尖蔓延,然后一字一句地,对着无形的敌人宣告:
“是一场彻底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