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搓手指,感受着指肚上的滑腻,刘靖微微一笑,赶着马车绕向后院。
“福伯,我回来了。”
小院中,福伯正在拿着扫帚清理马厩。
马厩要保持干净清爽,否则马儿容易害病。
说句不好听的,马厩比刘靖住的屋子都要干净几分。
福伯抬头望了一眼,随口问道:“回来的这般快,没遇上什么事儿吧?”
“没有。”
刘靖是知道福伯有多唠叨,所以干脆撒了个谎。
福伯笑呵呵地说道:“那就好,你先歇歇,等俺把马厩清扫完了,就生火做饭。”
将车套解开,驮马自动跑回马厩。
刘靖来到井边,洗了把手,走向厨房开始做饭。
说是厨房,实则是仓库,里头堆放着干草豆料以及一些工具,只在靠门的角落里,用黄泥石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灶台,锅则是一个黑陶瓦罐。
煮粥用它,麦饭还是用它。
这会儿炒菜还没发明出来,铁钢产量也不够,自然也就没有铁锅可用。
如今百姓做菜的法子就两种,蒸煮。
蒸不常用,更多的是煮,甭管是什么,扔锅里一顿煮就完事儿了。
晚上照常吃麦饭,将舂好的麦子,外加从牛马那克扣来的两把黄豆一齐倒入瓦罐里,再切一把野菜,加上水,撒一小块粗盐,齐活了!
“季家二郎,可用过饭了?”
厨房外,传来福伯的声音。
见是季仲来了,刘靖走出厨房。
却见季仲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拎着一坛酒,他不由打趣道:“季兄这是发例钱了?”
他跟季仲不一样,季仲乃是崔家家臣。
何为家臣?
相当于半个主人,与崔家共生死,同荣辱,跟府上的公子小姐们一样领着例钱。
官员、仆役背叛旧主,算不得什么,只要有能力,照样能得到赏识。
可若是家臣背弃主家,任谁都不会接纳。
所以,一个家族不会轻易收家臣,即便收,往往也需要经过多年的观察与考验。
家臣的多寡,与家族兴旺成正比。
“今日你护卫大娘子有功,阿郎心中感激,特赐下赏赐。”
季仲将食盒与酒坛放下,将背上的褡裢取下递过去。
褡裢两头鼓鼓囊囊,显然装了不少钱,估摸着得有七八贯。
刘靖却并未伸手去接,而是轻笑道:“主家于我有一饭之恩,何须赏赐。”
此话一出,季仲神色微变。
他自然听出了刘靖话中的深意。
主家于他有恩,不要赏赐,摆明了就是报恩,往后就不再欠主家的了,是走是留,全在他一念之间。
季仲深深看了他一眼,神色肃然:“某倒是小瞧你了。”
他看出来了,刘靖心怀大志,不甘一辈子当个马夫。
刘靖正色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千秋传颂,万古留名。如今外族虎视眈眈,国内藩镇林立,百姓民不聊生,我乃悼惠王之后,汉室宗亲,今逢乱世,自当匡扶社稷,以安天下。”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他贺六浑一个边关蛮子,都敢自称渤海高氏之后,刘靖这个正儿八经的山东汉儿,说自己是汉室宗亲,也合情合理嘛。
反正山东姓刘的,十有八九都是刘邦子孙,大差不差。
虽然两汉距今已经过去六七百年,期间历经南北朝和隋唐,但汉室宗亲这块招牌,依然好用。
金刀之谶的传说,纵使过去了无数年,依旧令当权者深深忌惮。
殊不知到了民国军阀混战之时,有军阀每到一处地方,都会高举汉字大旗。
因为其他花里胡哨的旗帜百姓不认,不过举汉字大旗,百姓就全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