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事,族老们就觉得晦气万分。
依照他们的秉性,怎可能让一个女子继承柳家?纯粹是造了孽了!择选家主那日,他们才骇然发觉,族中适龄的男丁竟死的死、废的废、病的病,几乎无一幸免!
他们当即怀疑是有人下了黑手,可彻查一番,竟毫无线索。
最后没了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业落入外姓人之手吧?只得从这些幸存者中,矮子里拔高个,选了柳承的长女,柳莹。
柳莹自小乖巧懂事,让她来做这家主,想来也容易掌控。
抱着这般心思,族老们才勉强点头。
可事后越想越觉蹊跷,即便有疫病肆虐,也不该阖府的年轻男丁都遭了殃啊!他们原本疑心是柳时璟所为,可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柳时璟压根未出现在择选现场,甚至派人去请都请不来,只推说日后要赴京,不便担任族长。他既非既得利益者,又何须动手?
那剩下的伤患,难道还能对自己下此狠手不成?他们完全未将柳莹考虑在内。
在他们眼中,柳莹不过是个养在深闺、天真无知的大小姐,绝无可能也无能力做出这等事。
况且,伤者中还有她的亲兄长!男子都未必有这般魄力,何况一介女流?
心中认定她不过是凭运气坐上家主之位,族老们对她的话便没多少听从的意思。
“你还年轻,不经事。”一位族老捋着胡须,语气带着惯常的敷衍,“我们这不是在吵架,是在商议大事,集思广益方能想出对策,难道要干坐着等死吗?”
柳莹是个子高挑的姑娘,眉眼与柳承有几分相似,却无其父那种笑面虎的油滑,反透着一股沉静的清气。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扫视在场众人。这个角度极好,足以让她将所有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轻视尽收眼底。
她并未动怒,他们不像防着她那些兄长一般防着她,反倒让她行事更为便宜。
“我自然不是让各位长辈干等。”柳莹声音平稳,“只是长念公主的意图已很明显。她若真要对我们下手,此刻便可派兵直接拿人。柳家这些年犯下的罪过,足够我们全族覆灭数次了。”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顿时引来一片怒目而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柳家养育你长大,你便是这般回报的?”
“我正是想回报家族,才坐上这家主之位。”柳莹语气淡然,“否则,大可待在闺阁之中,安心享乐便是。”
这话族老们倒是信了。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且她们也应乐在其中。
“长念公主如此施压,必是觊觎我柳家中的某些东西。”柳莹继续说道,“只我年纪轻,对过往秘辛知之甚少。今日请各位长辈前来,便是想问问,我们家中,究竟还藏着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
“若是有的话,早日交出去便是。”
她话音刚落,便有人激动反驳:“不可!此事纵然死,也绝不能让她知晓!”
柳莹循声望去,竟是平日最胆小怕事的二伯父。这位在族中是少有的未曾作恶之人,倒也不是因为秉性善良,纯粹是因为胆小不敢惹事。
此刻竟如此反常地强硬,反倒勾起了她的好奇。
公主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竟能让这般人都违背本性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