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没有病痛。
她看见她的女儿就站在不远处,穿着她省吃俭用,攒了许久钱才买下的那件桃红色小袄,梳着整齐的髮髻,小脸红扑扑的,正笑着朝她跑来,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
“娘!”
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摊主在睡梦中,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一滴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没入斑白的鬓发中。
或许,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再次拥抱她的珍宝。
窗外夜色沉沉,疫病的阴影笼罩着整个平县。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一丝暖流,正悄然萦绕在她周身,为她驱散着病气。
翌日清晨,她悠悠转醒,发边一片濡湿,但身上却无病无痛。
柳家的声势在这场鼠疫中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即使街头巷尾窃窃私语着那些丢失孩童的案子背后或许有柳家的影子,但在生死面前,一切都被求生的本能压了下去。
除了柳家,如今还有谁能拿出那救命的汤药?
温瑶被柳家推到了人前。穿着素净的衣裙,戴着面纱,站在柳家临时搭起的施药棚下,亲手将一碗碗的药分发给排成长龙的百姓。
心中难掩自得,好在她记性好,记得前世凌泉写的药方,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
在她眼里,瘟疫之间没什么区别,因此直接挪用了也一点不担心误事。
她语气温柔,偶尔还会轻声安慰几句焦急的民众,俨然一位悲悯众生的仙子。
“多谢小姐!您可真是活菩萨啊!”
“柳家真是积大德了!”
感恩戴德之声不绝于耳。
这股风也吹到了官府的隔离处。
棚屋里,一些病情稍轻还能活动的人,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听说了吗?柳家那位小姐,真是心善,免费发药呢!”一个瘦削的男人一边咳嗽,一边对邻床的人说,“俺看在这等着也是等死,不如去柳家那边碰碰运气!”
“是啊,李大哥,一起走吧?”
另一个妇人已经开始收拾自己那点行李,“听说喝了药的人,症状都轻了嘞,总比在这里干熬着强!”
“可是......神医不是说正在试方子,让我们再等等吗?”一个人犹豫道。
“还等呐!等到什么时候?等到像老张头一样被抬出去吗?”先前的男人情绪激动起来,咳得更厉害了。
“神医咋了?浪得虚名罢了!而且他一个人,能救得了这么多人?柳家那可是现成的药!”
“就是,命是自己的。”妇人挎起包袱,“你们不走,俺们先走了。”
一位老人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老婆子我就守在这儿。神医为了咱们,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试药尝药,从没放弃过咱们。这药虽没立刻见效,但这心里...踏实,唉。”
见有人出头,也有人帮衬道:
“是啊!你们要说柳家......柳家以前做过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偏偏这时候跳出来发药?他们哪有这么心善!”
柳家在平县剥削欺压这么多年。
几乎是踩着百姓的骨肉得的荣华富贵,现在从手心里泄出来一丝,就要他们感恩戴德,把过去的一切都掀页?
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