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陈元嘴角抿着一抹笑容,他淡淡的放置下来一枚棋子,嘴角带着些许淡漠的笑容:“可是啊,某就是喜欢做一些有难度的事情。”
“第二条路,看似改变了一些事情,可实际上又有什么改变呢?”
“人之本性难移,相较于去赌改变曹操的本性、改变孙策、孙权的无能,赌三造大汉之后,天下彻底变成刘氏一家一姓的顽固,某更加喜欢另外一句话。”
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脆鸣。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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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记·汉末某书生讨桓帝檄文》
维桓帝七年秋,中原鼎沸,饿殍盈路。
某乃洛阳诸生,布衣韦带,目睹斯民之惨,心泣血而笔作刀。
谨以天听,昭告四海:汉家四百载基业,竟堕于一花之惑,悲哉!痛哉!
昔高帝提三尺剑,斩蛇起义,起于沛泽,无非解民倒悬;
光武定中兴业,恢复汉室,出于南阳,只为安养生民。
累世先君,莫不以农为邦本,以民为邦基。故《洪范》八政,食为首;
《王制》九赋,农居先。
今桓帝陛下,承累圣之鸿休,履万乘之尊位,不思继往圣之德,反溺于西域之花。
延熹七年春,帝幸上林苑,得西域所献赤炎黄花。
其花也,赤焰灼目,金蕊炫光,虽有妖冶之姿,实无救饥之效。
帝惑其色,谓为祥瑞,遂下狂诏:令天下郡县,毁阡陌之桑麻,伐陇亩之粳稻,悉改植此花。
州郡承旨,如奉雷霆。督邮所至,鞭笞田父;胥吏所过,劫掠农器。
民有违令者,籍没家产;吏有缓行者,贬谪蛮荒。
于是齐鲁之沃野,尽弃菽麦;巴蜀之膏壤,遍植妖葩。
三辅故地,素称陆海,自去岁不雨,赤地千里。
农夫持耒而泣,蚕妇投梭而悲。
南阳老妪,家有薄田三亩,祖孙二人,赖此活命。
春种时,吏卒临门,强夺粟种,易以花籽。
妪叩首流血曰:“老妇残年,孙儿尚幼,留此粟种,可活残喘。”
吏怒,蹴其胸,碎其甑,驱之田畔。及秋,黄花虽茂,颗粒无收。
妪携孙行乞,见道旁饿殍,赫然其子也,遂抱孙恸哭,气绝而亡。如此惨状,遍于州郡。
天既厌汉德乎?
不然何降灾若是之酷!
夏四月,东莱蝗起,如黑云蔽日,自海而来,所过之处,黄花与禾稼俱尽。
民争捕蝗而食,至有父子相夺者。
五月,陇西地大震,城郭崩颓,山陵移位,压死者以万数。
幸存者,无室可居,无食可餐,相率东奔。流民入洛阳者,日以千计,聚于北邙山下,死者相枕,腐肉之臭,熏天蔽日。
当此时也,陛下安居太极殿,不闻哀鸿之声;坐拥宦官群,不察黎元之苦。
方命将作大匠,凿昆明池之石,筑瑶花台于后宫;征巧匠数百,采黄花之蕊,炼为脂膏,饰宫殿之壁。
每夜张灯,光照数里,陛下与常侍饮宴其间,谓此 “太平盛景”。
兖州刺史朱穆,骨鲠之臣也,冒死上表曰:“今民骨盈野,陛下乃饰花玩景,臣恐天怒人怨,社稷倾颓。”
陛下览表,龙颜大怒,谓穆 “谤讪朝政”,贬为左校,输作左校署。
自是,群臣钳口,莫敢复言。
某闻之,天生民而立君,非为君而产民也。
故《泰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今陛下弃民如敝屣,视花如珍宝,上违天命,下逆人心。
夫赤炎黄花者,非祥瑞也,乃妖孽也!其花赤若血,是民之血也;其蕊黄若金,是民之膏也!
陛下贪其色,实饮民之血;爱其华,实吸民之膏!
昔桀为瑶台,纣为鹿台,终致身死国灭。
陛下之筑花台,何以异于是?
桀宠妹喜,纣宠妲己,亡其国;
陛下宠宦官,信谗佞,亦将亡其国。
某虽一书生,手无寸兵,然有笔如剑,可斩陛下之过;有口如鼓,可鸣天下之冤。
今昭告天下牧守:若能举义兵,清君侧,除妖孽,复农桑,某虽不才,愿执鞭前驱!
昭告天下士民:若能同仇敌忾,共讨昏君,某愿草檄文,传檄天下!汉室存亡,在此一举;生民死活,系此一役!
檄文所至,咸使闻知!
——————多年后,陈氏藏书楼中,与这封檄文一同的还有当代陈氏家主的些许观后感
“在记载中,当年汉桓帝种植赤炎黄花,只是为了求仙问道而已,在史书中也没有多少记录。”
“而如今,翻看到这一封并未曾被发出的、沾染着鲜血的檄文,这才是明白过来,原来历史的尘埃,放在任何一个人的头顶,就是巨大的山峰,压的人无法起身。”
“呜呼哀哉!这书生又有什么错呢?当时的黔首又有什么错呢?”
——————————再批
“再次翻阅此檄文,只能够看出其中字字泣血,也幸而当时的陈氏同样心中怀有黔首,否则,东汉末年只怕真的要变成吃人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