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前刘志本来想和陈元玩“看谁想忍不住”的游戏,只是可惜,他的心思在陈元的面前就如同清澈湖水下面的一块石头一样。
一眼可见。
甚至有些过于幼稚的可笑了。
片刻后,终究还是刘志过于年轻,抢先开口道:“不知官渡公今朝入长安,所为何事?”
他有些犹豫,但却最终决定将事情先行袒露出来。
“若是赤炎黄花的事情,官渡公还是不要管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乃是太祖皇帝亲自托梦予我交办的要事——且太祖皇帝在托梦的时候,陈氏先祖喜公也在,同样是吩咐此事十分重要。”
刘志没有看到他说“陈氏先祖喜公”的时候,陈元脸上一闪而逝的那一抹古怪,只是说道:“不过这几年的收成也已经足够,朕之后会收敛一些的。”
陈元听着刘志的狡辩,只是淡淡一笑,而后杯子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他没有理会刘志所说的话,轻声说道:“臣前来,所为的只有两件事情。”
陈元竖了一根手指:“其一,陈氏诸多门生故吏在下面做的事情,想必已经有绣衣使者、乃至于内侍告诉了陛下。”
“我希望陛下可以一如既往的当做不知道这些事情。”
他所说的乃是各地的郡守县令纵容黔首种植红薯、土豆、玉米这三种作物的事情。
刘志直接点头:“这些人所做的事情,本就是为了大汉黔首,若非是长明烛之事紧急,朕是不会如此做的,只要不是大规模的拔掉赤炎黄花,朕便会当做不知道。”
他郑重的承诺道:“此事也绝计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前途。”
陈元微微点头,而后看向刘志说道:“其二......”
他深深的呼了口气,随后将心中的浊气全都吐了出来,看向刘志说道:“其二,臣特来辞官。”
说罢,从袖子中拿出了“司徒印鉴”放在了桌子上,随之一同放在桌子上的还有陈元一直佩在腰间的一把长剑。
那长剑之上带着些许古朴意味。
乃是当年太宗文皇帝所赐下来的,可以先斩后奏、甚至特意允许其剑履上殿所带着的宝剑。
这也是历代陈氏家主所传承的宝物之一,历代陈氏官渡公上朝的时候,都会带着此物。
刘志整个人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脸颊上带着茫然无措甚至还有些许震惊的神色。
他本以为这一次陈氏来不过是为了试探,最多也就是来警告一下刘氏,或者是来掌权朝政的。
可怎会如此?!
陈元要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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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汉书·孝桓皇帝本纪》:桓帝七年,帝游上林,得异花于西域献,其色赤若流火,蕊黄如渥金,名曰赤炎黄花。
帝悦其奇丽,谓左右曰:"此花祥瑞,宜遍植天下,以彰天威。"
遂下诏书,令州郡课民垦田,罢桑麻之属,悉种此花。
时三辅大旱,赤地千里,而督邮巡县,催逼甚急。
民或弃耒耜,伐桑枣为薪,易花籽以应命。
南阳郡有老妪,家仅三亩薄田,祖孙相依。
妪泣曰:"往年收粟三石,尚可活口;今种此花,秋无颗粒,儿夫已饿毙道旁矣。"
言未毕,抱孙而绝。
是岁夏,蝗自东莱起,蔽日遮天,所过之处,黄花与禾稼皆尽。
继而陇西地震,城郭倾颓,压死者以万数。
流民涌入洛阳,死者相枕于路,腐臭闻数十里。帝闻之,犹命宦官督工,筑花台于后宫,采黄花为膏,饰宫殿。
兖州刺史朱穆上表谏曰:"今黔首剥肤及髓,而陛下饰花玩景,臣恐怨声上彻于天。"
帝怒,贬穆为左校。于是天下钳口,莫敢复言。
史官曰:桓帝承平之基,而溺于逸乐,惑于异物。夫国之大本,在于农桑;民之生计,系乎仓廪。弃本逐末,苛政虐民,天变之来,非偶然也。《书》曰 "天视自我民视",帝弗之悟,终致邦国丘墟,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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