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焚烧着一切。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天空,惊雷炸响。
    路上堵车的人摁下车窗,伸手接住外面的雨水,喃喃道:
    “下雨了。”
    那场暴雨终于如约而至,试图冲刷掉人世间的一切污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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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先生,您醒醒。”
    “先生,您别睡在这里。”
    “要不找找他身上看有没有手机之类的,让朋友来接。”
    宋浔南是被人晃醒的,耳边一直有聒噪的声音在吵他。
    身体好像坏掉了,热烫灼人的火焰好像还在燃烧,宋浔南似乎能嗅到空气中蛋白质烧焦的臭味,但紧接着,另一种奇异的感觉袭遍他的全身,自己好像被扔进了冰冷的水中,被滚筒洗衣机甩来甩去。
    冷热交替,不断刺激着大脑让他清醒。
    宋浔南模模糊糊睁开眼。
    “醒了醒了!先生,我们酒吧要关门了,您要不回家睡去?”
    头顶的霓虹灯几乎晃瞎下他的眼,宋浔南适应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在一个酒吧里,刚才的声音是这里的调酒师发出的。
    在……做梦吗?
    还没等想明白,胃里一阵翻滚,他弯腰捂住了嘴。
    调酒师一看就知道客人要吐,赶紧指向一个方向:“卫生间在那里!”
    宋浔南赶紧跑过去,拉开门就吐,一直吐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了才停下。
    他手撑在大理石洗漱台上,硬拖着虚软的身子漱了漱口,又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时,他却愣住了。
    镜子中的青年也在看着他。
    漆黑的碎发扫下,尾端恰巧搭在他清隽的眉骨上。他的眼睛很好看,眼角微微上挑,带出点逼人的艳丽,极富有攻击性。
    可偏偏因为刚刚折腾了自己一番,面容尚带着虚弱,连眸子都浸了水光,眼睫沾粘成一片,中和了那点侵略感,让人以为是无害的。
    因为在酒吧里喝了个通宵,此时衬衫已经皱了,领带被扯掉了一半,要挂不挂的系在脖子上。顶端开了两粒扣子,露出一点精致漂亮的锁骨,和大半冷白的皮肤。
    这个领带样式……
    宋浔南赶忙抬手看向袖口处。
    那枚在灯光下流转着宝蓝色光泽的袖扣证实了宋浔南的猜测。
    这是他21岁生日宴上的穿着。
    袖扣是大哥宋恒轩送的,他当时很喜欢,直接将自己的解下,带上了这个。
    而现在看来,却这般讽刺。
    口袋里手机震动响起,他像刚上了发条的木偶,动作僵硬的将手机拿出来,试了两次才成功解锁。
    是一个名为“霍二”的电话,宋浔南直接挂断了。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显示的时间。
    2035年4月21日,4:32。
    他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21岁生日的第二天凌晨。
    宋浔南想笑,试了几次才勾起嘴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掩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还没走完的顾客和服务生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原本想进来上厕所的人都不敢进了,急匆匆收拾完东西就离开。
    这酒鬼喝醉酒怎么在厕所发酒疯!
    宋浔南没去管别人异样的目光。
    他笑够了,笑累了,才渐渐平息下来。手用力支撑起整个身躯,瘦削的肩胛骨格外突出,像振翅又被牢牢锁住的蝴蝶,从身影中便透着颓然。
    他的人生果然就是个笑话。
    在自己选择结束糟糕的一切后,又被送到了原点。
    21岁生日宴,一切的开端。
    跟宋家人纠缠不休的开始。
    宋浔南再次抬眼看向镜子。
    小少爷因为得知了自己不过是宋家抱错的孩子,是个鸠占鹊巢的小偷后,从生日宴中跑了出来,找了一处僻静的酒吧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镜中的人眼睛都是红的,大概哭了一晚上。
    而不像他。
    宋浔南面色平静的想,自己真的还会流泪吗?
    他连想起前世的种种,心情都不会再有丝毫的波动了。
    他跟宋家就是一本牵扯不清的烂账,怎么算都是一个个鲜红的“赤”字。
    可惜,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明白过来这一点。
    宋浔南十指紧扣住洗漱台台面。他的眼睛像浸了水的玻璃珠,很漂亮。
    可丝丝凉意透骨而来。
    不知在卫生间里待了多久,直到外面传来要关门的喊声后宋浔南才动了动身子。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着走出卫生间,把账单结了,然后在调酒师担忧询问下拒绝对方的帮助,一个人出了酒吧门口。
    夜风不断灌进来,马上就将身上的余温吹凉,冷冰冰的渗着春日的寒气,将他衬衫衣领不断翻卷。冷气顺着皮肤爬到了脊背上,整个身子都是冷的。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宋浔南当没听见。他现在脑子乱糟糟,什么都不想管。
    但打电话的人契而不舍,打了一个又一个。
    等第三个的时候,宋浔南终于将手机从兜里拿了出来。
    来电显示大哥。
    他盯着这个名字看了几秒,手一划点了接通。
    那边传来宋恒轩冰冷掩藏怒火的声音:“宋浔南,你现在在哪?赶紧回家。”